分卷阅读80
鸣隆隆,山雨欲来……
第42章 第42章
另一边,顾淮舟担心回府后,叶清儿又来扰姜云婵的清梦,便没带她回家,而是划着一条乌篷船闯入藕花深处。
荷叶避雨,雾气沁心,周遭静谧得只听到雨落声,正是休憩的好地方。
顾淮舟坐于船头,让她枕在自己膝盖上,脱了外衫给她盖着。
船儿摇啊摇,摇得梦境格外香甜。
姜云婵许久不曾好眠,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睁开眼时,一张清秀的侧脸映入眼帘。
顾淮舟生得唇红齿白,与谢砚深邃且有攻击性的五官截然不同,他的眉眼总是淡淡的,清透的,没有丝毫杂质。
让人能一眼看透,所以才不惧怕。
“婵儿你醒了?”顾淮舟才发现姜云婵一直看着他,摊开手心,将手中用荷叶折成的兔儿递给她,“这个送你。”
荷叶兔儿圆滚滚胖乎乎的,用荷花花瓣做成的粉色耳朵支棱着,还戴着一顶小小的荷叶帽,看上去娇憨得紧。
“好看!”姜云婵眸光亮了亮,起身去接。
顾淮舟把兔儿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婵儿,这兔子跟你有点像哎!”
姜云婵眼珠子一转,往头顶上看。
她刚睡饱,脸颊粉嘟嘟的,眼神波光粼粼,十分灵动,如此更像粉白的兔儿了。
顾淮舟噗呲笑出了声,“婵儿上辈子该不会是兔儿托生的吧?”
“这是礼部新收上来的绣品,刘大人让送过来给世子过目。”
最后三个字柔得能滴出水来,语气澄澈而虔诚,没有一丝邪欲。
自那次意外以后,他的雀儿再没有要离开他的念想了。
为了不被李妍月控制,他凭着尚存的一丝意志,用匕首刺进了心口,将还未完全寄生于体内的蛊虫生生剜了出来。
“陆池,长公主嫁去东陵是圣上下的旨,你找我商量什么呢?”谢砚歪着头,茫然望他。
陆池撑伞走来时,正见这一幕,“你心口的伤还没好,不能受寒。”
奈何这谢砚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在榻上躺久了,骨头都僵硬了,骨节滞涩的响声让房中更添了几分阴森,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姜云婵总觉得是谢砚束缚了她,那就让她在外面多吃点儿亏吧。
扶苍刚好带着数十个丫鬟鱼贯而入,各个手中托盘里放着琳琅满目的绣品。
姜云婵摇头,慌手慌脚爬起来,双手抱膝坐着。
忽地,乌篷船撞上了石块,船体剧烈晃动。
要知道北盛地广物博,姜云婵随便往哪个闭塞的村庄里一钻,就犹如大海捞针。
陆池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只得作罢,清了清嗓子,“我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李妍月的婚事,她已经知道错了……”
姜云婵呼吸骤紧。
“别!”姜云婵猛地抬起眼皮,抵住了顾淮舟的肩膀,“我、我……”
“婵儿你没事……”顾淮舟扭过头来,正与她鼻尖相抵。
“罢了,当我没来过。”陆池叹了口气,拱手告辞。
以谢砚的性子做个局杀了她都有可能,如今只是让她嫁去东陵国,其实已经是看在陆池的面子上了。
他的唇珠试探着碰到了她的嘴角,一股电流席卷全身。
这么静,静得周围只听得彼此呼吸交缠的声音。
回廊的雨帘之下,公子身长玉立,微眯双目眺望着南方,眼底笑意莫测。
她要把荷叶兔儿套在他的发髻上,让他一直顶着呆兔儿见人!
陆池知道谢砚私心里还气着姜云婵给他下蛊的事。
一道昏暗的天光照在床榻上,在谢砚平静的脸上摇曳,忽明忽昧。
以谢砚的性格,断然不会就此放过姜云婵。
“用这个?”姜云婵将肥兔儿在顾淮舟眼前晃了晃。
姜云婵终究还是骗了他一次。
姜云婵往前一栽,推着顾淮舟的肩膀,两人双双倒地。
沉睡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徐徐起身,扭了扭脖子。
姜云婵的长睫低垂,如蝶翼轻颤,几不可见点了点头。
那东陵皇帝虐杀成性,淫欲又重,与李妍月联姻必然针尖对麦芒,可想而知东陵后宫会乱成什么样子。
寝房的门被风吹开一角。
“你看这金丝笼和景泰蓝铜笼哪个更牢靠些?”
顾淮舟嗅着姑娘丝丝缕缕的胭脂香,俯视她粉白的小脸。
姜云婵落进了顾淮舟怀里,鼻尖蹭过他的脸颊。
再想想,北盛朝堂动荡,李妍月去东陵,也算避开一劫。
可是梦魇从来没有一日离开过她。
“你还有心思逗鸟呢?”陆池越发看不懂了。
“你倒不怕人真的丢了?”
谢砚轻声下榻,披了件外袍,推门而出。
他张了张嘴,犹豫再三,“婵儿,我可以……吻你吗?”
伤害总要时间消化,他会陪着她,等天晴……
可姜云婵已经出走小半月了,他既没派人去追,也没派各方府衙寻人。
“她嫁去东陵,乱了东陵,对你陆池将来的大业可大有好处。”谢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在北盛卧薪尝胆,可不是为了儿女情长的。”
圣上缠绵病榻,太子代政,对谢砚言听计从,便是陆池也插不上嘴。
“给她点儿时间让她跑,若是跑不掉可就怨不得人了。”
顾淮舟将外袍搭在她身上,轻拍她的肩头,“是我不好!不要急,慢慢来。”
两个人在一拳之隔的距离对视,皆红了脸。
“你才是兔子托生!”姜云婵凶巴巴瞪顾淮舟,把兔儿取下来把玩了片刻,歪着头狡黠地对顾淮舟笑了笑,“我瞧淮郎发冠不大好看,不如……”
“不会再有下次了。”谢砚指尖微顿。
“也该叫她长长教训。”谢砚语调中隐含愤懑。
闲云院外的翠竹被压弯了腰,风声呼啸,碧浪如海,在静谧的旷野间翻滚,一浪高过一浪。
于此同时,另一张脸浮现在姜云婵脑海里。
十日前,姜云婵给他下的蛊毒十分强劲,很快钻进了谢砚的血脉,往心口去。
可她不知道那只雀儿偷偷飞出鸟笼没多久,就被一只黄狗给扑咬了。
他养着它寿终正寝,还为它养着一窝鸟子鸟孙,它对他感激戴德呢。
“别哭啊!”顾淮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坐直了身体,“来吧来吧!你小心点啊,莫要摔倒了。”
顾淮舟一边摇头,一边往后仰,“君子理应正其冠,不行!不可以!”
李妍月这次给谢砚下蛊,又放走了他的心头肉,已经彻底触怒了谢砚。
吱吱呀呀——
所以,剪断雀儿翅膀的从来不是谢砚,是外界处处不可预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