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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逐渐觉得杀人是件得心应手的事。

男人放开刀,让她自己来。

“杀人,心要狠。”他说。

往后数年,她都将这句话奉为圭臬,牢牢记着。

当下她一次又一次收割性命,黏腻的血液是衣服上的勋章,恶人的哭求,是悦耳动听的奏乐。

一切竟然如此美妙,她甚至觉得父母前后两幅面孔可以原谅,抛弃女儿的罪责可以一笔勾销。

因为她不再是蝼蚁了。

生死由她主宰。

杀完那群人,夏今歌狠狠吐了一场,身体里的药性正好去掉大半。

等她平复好,那个来救她的男人却要离开了,他似乎忙着和世族争夺资源,话都来不及多说。

临走前,男人环视一圈,他的兵丁在山寨善后,收刮青山寨的金银财帛,视线一转又回到她身上。

夏今歌还来不及猜测他想干嘛,就被兜头一件斗篷遮住视线。

等她仓惶拿下斗篷,就只见到男人重新骑马疾驰的背影。

片刻后他的手下留下一袋金银,放了所有被抓来的老幼妇孺,告诉她们离开的安全路线。

夏今歌穿着能遮掩血气的黑斗篷,看他们忙忙碌碌,始终没有机会说出想跟着他们的话。

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杀人如麻,可他竟能注意到她的衣裳染血,血气严重,想来并不难相处。

可惜这件事成了遗憾留在心里,在特别后悔入宫的某一刻才会拿出来伤春悲秋一番。

最后她和其余幸存者一同离开山寨。

没有人看到或知道她杀了青山寨三十余人,又有斗篷遮挡不正常的血色,所以也没有人害怕她,同是落难人,又一起虎口逃生,哪怕不甚亲密,亦有同甘共苦之情。

她们互相通报姓名,介绍自己,了解基本情况后,一起搀扶着走。

二十人的队伍里有好些都被折磨过,伤情不一,没有人搀扶,只怕天黑也无法离开这里。

尤其是夏今歌,杀人时挥霍完最后一丝力气,后来更是吐得浑身脱力,不借助外力根本走不动。

经此一遭像是终于耗尽所有霉运,每个人都否极泰来,她们遇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未来享誉四国的神医,梓桑。

她那时还只是个四处游走的小大夫,背着个大包袱懵懵懂懂的,又时常迷路,在遇到她们这群人之前不知道在林子里打转了多久。

夏今歌见到她时,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看到她们后愁云密布的脸上露出清浅而真诚的笑容。

夏今歌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被期盼着。

小神医长得人畜无害,又擅长医术,队伍很乐意接纳这样一个人。

当晚她们在一间破庙落脚,她为她们治伤。

她温柔细腻,医术高明,伤患还没感受到疼就已经上好药。

夏今歌也终于可以完全摆脱烈药的折磨。

只是和别人不同,她的病症需要现药内服。

于是梓桑用随身带的小锅就地起灶,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熟练就熬上凉药。

熬药时正是一群人话匣子打开的时候。

她除了是个不认路的,也是个极其没有防备的一个人,自以为救死扶伤后她们亲近了许多,他人一问她就把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儿和盘托出。

她说,要去一个叫牧园的地方,听说那的园区有些牛好似得了天花病,她想去看看说不定能从中找出治疗人的办法。

有些年纪大见识过天花威力的人,笑话她天真,希望她别自不量力。

也有一些在问牧园是什么地方,她们当中有人不想回家也无家可归的,就想探听一下同样形单影只的梓桑的归宿。

夏今歌也竖起耳朵。

小神医没有心眼,她们想听她就说,牧园大致什么模样她们很快就知道了。

牧园,最早由青州牧民建立,近年才发展起来,专门饲养家禽走兽,出售给吃得起的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后来牧园专门培养兽医,保证家禽肉质鲜美又安全,还能更有效率地豢养,以至生意越做越大。牧民准备在各州扩大规模,顺便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帮忙做工。

如今,交州的牧园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小神医在意的牛也出自这片园区。

“如今兵荒马乱,这生意应该做得不甚安稳吧,牧园的人会受欺负吗?”没怎么听过牧园的人问。

梓桑:“一开始是会的,只是若那些人不怕经历家禽病害引起的瘟疫或是以后都不吃肉了,倒是可以给牧园一个致命打击。”

瘟疫,无论何时听到都让人毛骨悚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牧园的人本本分分,属地军队要是缺肉还会主动献上,对那些军爷更是尊敬有加,如果军队伙房的家禽出现问题,也会上门帮忙,故而两边关系都不错。”

众人点头,这样一个组织铲除了可惜,争夺又不太敢,难怪在战乱时还能得到发展。

一些人立刻表示要加入,猜测梓桑有门路,便求着她带上自己。

一堆老弱病残只露出一点央求,梓桑就立马应下,一点也不嫌弃她们累赘。

夏今歌则心存怀疑。

亲人之间尚且在危难中展露薄情寡义的一面,梓桑为何能对素不相识的人心软成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发生被抛弃的事,她从小到大的教养都教她在大事面前要权衡利弊,梓桑却善良得令人生疑。

夏今歌暗暗戒备,观察着。

这一观察便了解梓桑更多。

从离开山寨就有些死气沉沉的队伍重新焕发生机,每个人都在快乐地述说着到牧园后的生活,唯有带来希望的人好像身体不适。

月色下那人脸上的苍白更加明显,像是一尊一碰就碎的玉器。

不过想想也正常,二十多个病患,陆陆续续也治到半夜,再同她们讲话又是小半个时辰,是个人也累了。

终于药好了,梓桑将药汁盛碗,递给她,自己一个人端着药渣朝着大门的方向去。

捧着药的夏今歌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听到一声声极轻的咳嗽。

她忍不住端着药跟上。

咳嗽声压抑,间或夹杂哮鸣。

“你不是会治病吗,怎么自己身体这么差?”

蹲在破庙大门抖药渣的梓桑面白如纸,让人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她蹙着眉走近了些。

咳嗽戛然而止,梓桑不好意思地抬头。

除了一开始见到她们时展露的一丝笑容,夏今歌突然发现这人虽然温柔待人,身上却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忧郁,压过最初那抹笑带来的惊艳,只留下脆弱易碎的印象。

因为发现她的到来,此刻那张脸上的难受变得明灭不定,像是极力掩饰又无能为力。

夏今歌当时看着这张无害的脸,戒备稍退。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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