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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推门,他攥着小橘子的手紧了紧,小声打招呼:“哥哥姐姐好。”和外面那帮崽子仿佛不是一个物种。

刘桥瞬间萌生怜爱之心,连语气都好了不少:“这里的医生呢?”

小孩声音脆脆的:“出去了,待会儿回来。”

刘桥说:“那让这个姐姐进来陪你玩一会儿好不好?”

小孩望了陈蝉衣一眼,有些羞涩点头:“好。”

刘桥让陈蝉衣进去:“你就陪他待会儿,是秦医生的病人,估计秦老师去拿东西了。反正小孩也没人陪,万一还乱跑丢了,又有的忙。”

陈蝉衣:“我知道。”

刘桥点个头,替她掩上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还在下雨,阴雨绵绵。

医院空调永远维持在十几度,夏天或许觉得凉爽,现在就有些冷了。

陈蝉衣回眸。小孩身上穿着厚外套,里面是套头衫,小衣服扣得好好的,拉链纽扣也整整齐齐。衣服有些旧了,她垂眼,看见袖口的地方缝了线。

但是小孩捏着橘子,小手和衣服都是干净的。

看得出家里条件没有那么好,可是家长照料得很细心。

陈蝉衣走过去,坐在小孩旁边,想着他看见陌生人难免害怕。

她放轻声音,温柔问:“在做什么呢?”

小朋友抿抿唇,看着手里橘子:“捏橘子。”

“捏橘子啊。”陈蝉衣弯唇一笑,甜蜜毓秀。她生得动人好看,有江城女人特有的婉约。

弯眼垂眸的模样,温和柔婉,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小孩看着她,不自觉屏住呼吸,耳根渐渐红了。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

陈蝉衣说:“这个小橘子真好看,是买的吗?”

小孩摇摇头,还是小声:“不是,是阿爸自己做的。”

陈蝉衣哦了声:“你是跟着爸爸过来的呀?”

这回他点头:“阿爸去拿报告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陈蝉衣又多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他能答得上的。小孩有些咳嗽,陈蝉衣倒了杯水,抽纸巾给他掖了掖额头脖颈里的汗。

他至始至终很乖。

给他喂水,他便垂下眼睛:“姐姐,我感冒会传染的。”

说着把脑袋偏向一边。

陈蝉衣笑了:“我不喝你的水。”

他也摇头,埋着小脑袋,说这样就不会传染了。也不知道谁教他的,小孩说自己口罩被阿爸不小心带走了。

最后陈蝉衣还是给他喂了水,他乖乖坐在凳子上,悬着两条短短的小腿,小口小口喝。

外面雨势更甚,秦医生留了半扇透气。陈蝉衣怕小孩冷,起身关窗。

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道男人声线:“抱歉,拿报告费了点时间,我来迟了。”

那样熟悉磁沉的声音。

陈蝉衣一愣,身体瞬间便僵硬了。

她回眸,对上了一双黑漆漆冷漠的眼睛。

第2章 潇潇

那一抬眼,两个人都愣了片刻。

男人穿着熟悉的黑色冲锋衣,瘦了很多,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更多动作。

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她心里无端地尖锐疼痛了一下。好像是在那瞬间,窗外的冷空气顺着缝隙钻进肺里。

记忆里褪色远去的画面,重新踏过岁月,一帧一帧在她眼前浮现。

陈蝉衣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弱颤抖。

上次见到李潇是什么时候?

她心里问自己,随即又自嘲地一笑。

真的太久了,已经记不清。

唯一可顺着往事追溯的回忆,是那年在城西,冬夜监狱,四四方方压抑的房间。

她时隔一年才被准许去看他,外面飘着大雪。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李潇那双漆黑的眼眸看着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黯然。

少年肩膀微微佝偻,扯着唇角,极轻地道:“陈家月,我已经这样了。”

他说:“我真的爱不起你了。”

隔着一道长桌,他在那头,她坐在这头。

她无声死死咬着唇,红着眼圈,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而他自始至终,静静看着,无动于衷。

男人骨骼冷毅。有一双狭长冷漠的眼睛,下意识撇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凉薄气息。

如今,七年过去,往日那双熟悉的眼睛蒙上一层灰色。

冷漠与疏离渐渐隐去,李潇年少时的样子,也彻底模糊起来。

办公室里一阵静默。

两个人都呆住,彼此都没有说话。

七年后再遇,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是隔着一张长桌。

打破沉默的是一声孩子的呼喊:“阿爸。”

陈蝉衣这才回神。

她看一眼孩子,再看李潇。

男人没有避开她的视线,微微垂首,沉默地应了声:“嗯。”

他走过去,小孩自然伸出嫩嫩的手臂,李潇把他托着抱起来,在椅子上坐好,孩子就搁在腿上。

可能是终于看到亲近的人回来。

小孩小手攥着他衣服,往他怀里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李潇垂眼,单手护住孩子一半的侧脸,隔开窗口缝隙灌进来的凉风。

从头到尾,他没有再看陈蝉衣。

陈蝉衣视线就那么一动不动落到他身上,全身像被定格一样。

垂落的手指,蜷缩又攥紧,才勉强克制住呼吸的颤抖。

她有一瞬间,骤然想起恋爱时,李潇家里人就经常给他介绍老家的女孩子,催他大学就把婚结掉。

现在他终于结婚。

得偿所愿。

陈蝉衣却手腕发抖。

小孩抱着他脖颈,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话,最后指指陈蝉衣:“那个姐姐是医生。”

陈蝉衣眸光微漾。

李潇却没什么表情。半晌,像没情绪似的来了一句:“我记得这里的医生姓秦。”

他目光看着桌上的名牌,意有所指。

陈蝉衣沉默退到一边。

她知道这个意思是不想和她说话。

小孩大概也觉察出来,气氛变得和之前一点也不一样。

没有再软乎地说“那个姐姐”。

李潇抱着孩子,小孩在他怀里安静地呼吸,偶尔说一两句话,他都垂了眼眸,温声应。

他不常笑。

但是小孩说了什么有趣的,譬如窗外的乌云,花台上的蔷薇。

他眼尾会微微垂下。

是在笑的意思。和他平时冷硬的模样大相径庭。

陈蝉衣陡然就想起上学的时候,学校里都在说,十七班的李潇不好惹。

他人冷漠又狠,常年和外面混混走一起,打人是没有轻重的。

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他孤僻得格格不入。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有了孩子之后,竟然也能变得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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