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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同为鸟类,青檀确有几分惺惺相惜。
木离笑道:“念在它如此执着,送它一程,待到回了玄天峰,寻一处好山好水,将它放了,看它造化吧。”
青檀点头,问道:“此际我们要去何处?”
木离惦记着收徒的大事:“自是往人多之处去。”
木离乘鹤往东又行,星夜长空,脚下山峰延绵,漆黑的山影深不见底,偶有几点青黄萤火,于森森密林之中闪闪烁烁。
不远处逐渐出现了城池的轮廓,最高的谯楼上几点灯烛之光迎风慢摇,可城中长巷隐有团团黑雾,天光下无处躲藏的邪崇在暗中潜行,蠢蠢欲动。
木离一笑:“去瞧瞧。”
白鹤隐入云端,飞跃过城门,石砌的城楼上,几个穿甲的士兵拄着长矛昏昏欲睡。
白鹤盘旋于城池上空,木离轻飘飘落地,顺势将掌中的小鸡仔放到了肩头。
长巷万籁俱寂,唯余晚风吹过她的脸颊,颊边的碎发被风扬起,落在肩头的小鸡仔身上。小鸡仔抖了抖鸟羽,侧头定定地望着她的侧脸,月光疏淡,照耀她柔和的轮廓,可她的神色冷肃。
不远处几声梆子声突地传来,一个打更人形单影只地走在街上,后背佝偻,走得极慢,一下又一下的梆声次第响了五次。
木离多看那打更人一眼:“有意思。”索性先避过他,闪身进了另一侧的巷道。
“你是谁?“暗里忽然响起一道人声。
木离凝眉见一人躲在墙角,黑黢黢的,看不到面目。
是个凡人。
她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声音听上去年轻又执拗。
木离斜睨那人影一眼,脚步不停地朝前走去。
“你也是来捉赶尸人吗?”
“什么?”木离顿住脚步。
“我问你,你也是来捉赶尸人的么?”
木离问道:“何出此言?”
“这几日晚间行于城中的都是赶尸人。”
木离定睛看他一眼:“你是哪门哪派的小道士?”
说话间,她指尖轻晃,几点星火骤起,他的面目经火光一照,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脸颊上虽然有污渍,可鼻梁高挺,唇色嫣红。
一股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这相貌着实过于熟悉。
木离心头陡然一跳,虽是年轻不少,可这人的相貌竟然和师尊有七八分相似!
该不会是师尊他……
师尊他……流落人间的……儿子……
第8章 百邪奔散
木离一步跨到他面前,急切地端详着少年。
灵台未萌,明明就是一个凡人,看年岁也大,实在是……蹊跷得很,师尊虽游荡凡界多年,若真是留下子嗣……
木离忆起李孟寒的模样,忙晃了晃脑袋,挥去了这过于荒谬的想法。
师尊从来不系缚爱憎,去来取舍清净自在,不齿情爱,不生妄欲,怎么可能会与凡人生子。
兴许是人有相似罢了。
少年见她霍地走到自己脸前,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什么人!”眼睁睁地望着她指尖青火,追问道:“你又是哪门哪派,道友……道友,报……报上名来。”
木离退了半步,笑道:“小道士莫怕,我唤作木离,乃是玄天峰掌门,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眉头一皱:“玄天峰,没听说过。我乃师从青城派太一真人,名唤孔寒。”
木离一愣,“没听说过?”略略一想,不禁又有些悲从中来。
孔寒还欲开口,却看她肩头蹲伏的小鸡仔忽地紧张地立了起来,飞快调转头颅,朝着城中另一个方向,拍着翅膀。
孔寒大吃一惊,顺势望去,正是立于城池中央的谯楼。
谯楼是城中最为伟岸的木楼,足有四层高,飞翘的四角屋檐挂着四盏飘飘摇摇的白纸糊灯笼,灯中黄烛燃了一宿,灯火业已熹微,本来将灭未灭,却不知为何此刻显现出通红的火光,诡异的红光照亮了谯楼的顶层。
木离眺望一眼,方才佝偻着腰背的打更人不知何时竟已攀上了二层楼高,他的右手提着一面铜锣,左手举槌,手臂弯曲,一下又一下摇摆,分明是击锣的动作,可一丝声气也无。
她举目四望,阴森森的黑雾卷地而起,纷纷向谯楼聚拢,迎面吹得人脸皮发凉。
她肩头的小鸡仔,跳跃而起,振翅叫道:“叽!”
木离惊讶地侧目:“原来你会出声啊。”
“这就是赶尸人!” 孔寒却激动道,麻利地从背后摘下用布包裹着的一柄剑。
木离看去,是一把桃木剑,剑身尚有木屑,像是才做不久的桃木剑。
孔寒捉着剑便朝那谯楼疾疾奔去。
木离停在他身后未动,只扑哧一笑:“小道士,你的桃木剑可不管用。你还是等等那个什么青城派太一真人罢,莫要轻举妄动。”
她的话音满是揶揄,孔寒一听,顿住脚步,回头瞪她道:“道友,你不也是来捉赶尸人的么,还说自己是什么峰掌门,此刻怎么又做回缩头乌龟了。”说罢,也不等她回话,往谯楼急匆匆奔去。
只是个凡人,还不懂御剑,看样子也不会道术。
还敢骂她是缩头乌龟……
说起来,倒是有几分勇气,可惜太蠢。
木离看他跑得远了,环顾起四周来,城中各处几道符光的青色火焰渐向谯楼聚拢。
她站着不动,肩膀上的小鸡仔又跳了起来:“叽!”
她扭头道:“闭嘴,先看一看再说。”她一把将小鸡仔轻按回了肩头。
时隔一百年,也不晓得道宗门人如今都是何光景了。
谯楼之上汇聚的黑烟越来越浓重,孔寒举着桃木剑,顺着木梯朝上奔跑,越往上行,越是寒冷,口中呼出的气体渐成白雾。
他的心跳加快,更是捏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口中默念‘急急如律令’,一面念,一面往楼上奔去。
蹲守数日,今日才终于见到了赶尸人的真面目,他必须要捉住机会!
孔寒一鼓作气地奔上了谯楼顶层,打更人立在中央,背对着他。
阴风阵阵,刺骨的风吹打在身上,冷气似乎无孔不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瑟瑟得疼。
孔寒冷得颤抖起来,深吸一口气,捏稳了桃木剑,横剑当胸,喝道:“百邪奔散,天地灭形,急急如律令!”
然而,周围静悄悄地什么都没有发现,打更人依旧背对默立,身形佝偻,提着铜锣一动不动。
孔寒又喝道:“百邪奔散,天地灭形,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呼呼几声风响,四道黄符飞至半空,东南西北环绕谯楼顶层旋转。
孔寒呆愣一刻,他这……这就是练成了道法?
他还没回过神来,便见四个道人脚踩法器,飞至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