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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首道。

邪胎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吸收了三个,加之貔貅说她是邪神,木离心里乱糟糟的, 唯恐伤人伤己,更不敢随便下山。

“你身上的魔毒还未解么?”李孟寒却问。

木离心中一惊,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迟疑了片刻, 却也没将邪神托世的话说出口。

她的发间还簪者三节竹簪,李孟寒扫过一眼, 笑了笑道:“入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孟寒久未成神, 疑道, 弃道, 堕魔, 只有你不肯信!

木离脑海中忽然就想起了清音说过的话。

她张了张嘴, 怔愣片刻,才吐出个“是”字。

李孟寒伸手轻拂过几上竹雕的蟠龙:“觉得为师说得不对?”

木离不敢摇头, 也不愿点头,目光紧盯着他,问出了在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师尊, 孔寒呢?小道士去哪里了?”

师尊原本的肉身早就湮灭,这具魂器是哪里来得,为何恰恰能寻到如此合适的魂器,为何回到玄天峰上不见了孔寒?若是师尊早就替自己选好了魂器,那么先前孔寒的异样似乎也能说得通了……

李孟寒露出些微笑意,不答反问道:“阿离,为师的镜子去哪里了?”

木离脸色一白,师尊知晓了。

“你也以为为师以人炼器,乃是邪术,因而瞒着我,藏着我的镜子?”

木离躬身一拜:“徒儿不敢。”说罢,她便垂下头颅,只露出个乌漆漆的头顶,不声不响。

又是这副模样,沉默地,固执地跪在他眼前,就像当年她说要和谢烬渊结为道侣一般。

李孟寒心浮气躁,灵台翻涌。

掌门!救我!他的耳中忽而闻听孔寒的余音,灵气蛮横冲撞,他的喉间猛然尝到一阵腥甜。

木离闻到空中的血气,抬头就见李孟寒用指尖抹去了唇边的血迹。

“师尊?”她着急地直起身来。

李孟寒脸色不悦:“阿离是想让那小道士回来?为师走了便是?”

木离慌忙摇头,眼眶一酸:“徒儿并非此意。”

倘若真有取舍,一取一舍,木离绝不会舍下师尊。

空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郁,李孟寒缓缓起身,踱步到榻前,道:“你来替我上药。”

“是。”木离忙取了箱中的凝肌丹。

李孟寒跪坐榻上,已经脱去了大氅,背心的道袍已经浸染出了血色。

木离看得心惊,不敢耽误,扯下他的道袍。李孟寒的背上有一道极深的剑伤,伤口乌黑,蛛网般朝外蔓延。

她将凝肌丹轻轻一吹,红色的药丹便化作粉末,悉数覆盖于伤口之上。

“师尊,疼么?”

李孟寒察觉不到疼痛,他察觉到的是难以忍受的恶念。

她的呼吸如一缕清风,轻柔地吹拂在他身后,所及之处,无不沾染恶念。

他太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她本来就是他的。

李孟寒并不答话,气息似乎也变得又轻又缓。

木离只顾凝神去瞧那道剑伤,眼前忽如风过,李孟寒便已扯回道袍遮盖过伤处。

“既无事了,你便回去罢。”

他却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木离心知先前惹怒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瓶:“那徒儿先走了,师尊若是有事,传音于我便是。”

“嗯。”李孟寒仍旧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木离走到榻前,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的眉头微蹙:“还不快走。”

木离出了竹舍,回了大殿。

道童们还在,见她折返,一拥而上道:“掌门,那人真是度虚道君么?”

木离颔首:“正是,不过他近来需得休养,你们切不可叨扰他。”

“是,掌门。”领头的云一应下,又面露焦急道:“山门前来了好些官道,青檀和几个师兄前去查探了。”

木离一到殿前便已听见了动静,可是区区几个官道,破不了守山大阵。

“你们先行回房寂坐,明日再来听讲经。”

待到道童们散去后,木离调转目光,朝殿中央正前的紫檀木长台踱步而去。

台上的碧玉香炉千年不灭,青烟袅袅,她抬头凝视着殿上供奉的神像。

三界之上,眇眇大罗。

大罗神君,木离记得幼时曾听李孟寒讲神魔之战,说这大罗神君是个千面圣神,千形千相。玄天峰供奉的此一尊神像,是为男相,头戴金冠,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宝相森严,广袖长襟,裳上纹路如云似雾。

木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一尊神像,脑中不由地回想起先前的怪梦。

“西术。”她仿佛自言自语道,“仇恨便是业,业便要生恶。”

她摸了摸腰包里的石雕,貔貅眼下仍旧只是一尊石雕。

西术。

貔貅曾言,西术于她这个“殿下”有刮骨之痛,夺殿之恨,因为西术,才会永镇幽冥。她一定要回复神格,重回大罗天报仇。

可是,在她的梦里,她和西术却是极为亲密的。

“师尊。”

身后的脚步声令她恍然回神。

谢烬渊脸色苍白,朝她一揖道:“师尊,山下的官道业已退去。”

“把镜子还给我。”木离开口道。

谢烬渊闻言,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毫不犹豫地取出怀中的铜镜,双手奉上:“师尊。”

镜面如雾,镜背后赤带如锦文,是一条盘曲环卧,通体青黑的蟠龙。

木离伸手一招,铜镜便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掌心。

她胸前的铜镜顷刻之间也飞了出来。

两面铜镜相对而立,在她掌心极快地旋转了起来。青色的光晕从一面镜中射出,却又被另一面铜镜吸收,青芒吹散了镜中的雾影,水波托月,月华如水,自两面铜镜照出。

天际轰隆而鸣,狂风吹得殿前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了起来。

木离飞身而出,立于殿前,仰头一望,天边挂着一轮惨淡的白月影。

双镜合一,阴阳为配,日月相会,风雷惊动,雷冥滚滚而至。

她曲指轻弹,挥开了她的螭龙镜,口中诵诀,铜镜忽地坠落,镜面朝下地滚落到了脚边。

另一面铜镜也停了下来。天空复又拨云见日。

她抬手,蟠龙镜照着她的面目,镜面上的雾影早已散去,镜上留下的是清晰的面目。

龙角耸立,龙目怒瞪,青黑的龙鳞犹泛冷芒,飘飘摇摇的龙须却是血红色。

木离手中一抖便将蟠龙镜倒扣了下来。

谢烬渊缓步走下殿前丹墀,弯腰拾起滚落于她脚下的螭龙镜,见她默立原地。

“师尊?”

木离转回头,眸光黯淡。

她先前该是猜得不错,她再也拿不了双镜了。

邪神托世,三胎归位,她早就不是原来的木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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