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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片刻,吩咐道童:“传道君令下去,邀诸道各派掌门前往千春谷共商大计。除却四大派,昆仑山各门各派均需前往。”她的目光转过一圈,挑中了几个得力人选,“你们前去玄天峰送信,务必将道令交予木掌门。”

众人称是。

第81章 乾坤

梓芜派送信的道人根本进不了玄天峰, 他们甫一到山脚,便被守山大阵迷得晕头转向。

木离身在大殿, 可梓芜派的道人一入阵,她就注意到了。眼前李孟寒正在给道童讲经,若非峰上如今人丁凋零,她真以为这百年光阴都没付了流水,一切仍旧同往常一般。

道童念经的嗓音清脆,听来悦耳,可山下的动静委实不小, 她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往外走,将出殿门,便见谢烬渊迎面走来, 他的黑靴上沾了新泥,袍脚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头上也未竖冠,只是简单地绑了绑, 见到自己,脸上立刻露出个讨好似的笑容:“师尊。”

他既不肯走, 木离便打发他去打理后山的灵植。他还是小鸡仔的时候, 就因为求道心切, 还糟蹋了不少好东西, 如今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木离颔首, 他便一板一眼地将灵植的情况说了一遍。

木离心不在焉地听着, 却一直分神注意着山下的动静。

来者是梓芜派的剑修。

面前的谢烬渊说罢,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师尊?”

木离耳边却听到了山下的传音:“传道君令, 梓芜派恭请玄天峰木掌门前往千春谷一叙,共商大计。”

梓芜派来请她,道君令?可谢烬渊就在她眼前, 真请她的……只怕是刘紫鹜。

木离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木叽’,刘紫鹜见过他却没能认出他来,当时在幻境中,刘紫鹜确也多看了他几眼,他修为彼时尚低,又是灵兽化人而来,想来也是缘由于此,刘紫鹜才没有认出他来。

可是,道宗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刘紫鹜寻不到谢烬渊,真能沉得住气?况且,当日昆仑山巅,莲花台上分明又有个‘谢烬渊’。

眼前的木叽就是谢烬渊,那宗门大比时,昆仑山上那个就是个假的了。

“你听清山下来人的话了么?”她开口问道。

谢烬渊颔首:“听清了。”一双眼将她牢牢盯住。

“我不便下山,自不能赴约,我欲派青檀前去千春谷,而你原是梓芜山中人,这道君令本就是你的,眼下梓芜群龙无首,正是需要你的时机,你现在虽还未恢复到你原有的修为,可想来也无需多时。”

“我不走。”他兀自打断了她的话道。

“他不愿去,阿离何必强人所难。”李孟寒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

“师尊。”木离回首,李孟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殿前,殿内读经声未歇,他手里尚还捏着一卷竹简,发间斜插了一柄竹簪,面带笑意,缓缓地向二人走来。

谢烬渊注视着李孟寒的一举一动,他需得付出极大的心力才能压制住背后玄光剑的躁动。人剑合一,人会骗人,可剑骗不了人。

峰下守山大阵掀起的狂风绵绵延延,峰顶道童们的诵经声萦绕耳畔:“系缚憎爱,染著烦恼……邪见既兴,展转缠缚……永失于道…… ”

李孟寒轻振氅袖道:“我左右无事,前去千春谷也无妨。”

木离吃了一惊,“师尊欲去千春谷赴约?可师尊才回峰不久,何必去管那闲事。”她越说眉头蹙得越紧,“况且当年道宗对师尊可是毫不留情。”说到这里,木离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谢烬渊。

当年道宗人人都说灵山道人就是李孟寒,是李孟寒私开了通往阴阳幻境的密道,是两界大乱的始作俑者。

灵山道人侍奉元宗,元宗因丹药暴亡,灵山道人的长生丹更是众矢之的。王城流传的灵山道人的画像,木离当年前去王城绞杀灵山道人时也见过。

画中人确是李孟寒的模样,画像边缘祥云托月,画中人金冠博带,坐而论道,竹烟波月中,却有一白鹤栖于湖畔。画上字迹龙飞凤舞。直至今日,木离仍记得,画上金笔上书七字:灵犀天与隔埃尘。

*

“灵犀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音立在昆仑山涧,侧目问清河道。

二人自王城脱困,听闻万剑阵已破,便也回到了昆仑山中。

清河落在她身后,因捏了清净诀,模样和衣衫早没了先前的狼狈相,但仍旧骨瘦如柴,灵台的誓印近日来令他神色昏昏,难以入定。

迎向清音凌厉的眼刀,他唯唯诺诺地重复道:“灵犀天与隔埃尘,我在蟠龙镜影里看到的就是这七个字,蟠龙镜也是……”灵台旋即刺痛,他一鼓作气道,“也是灵犀洞里得来的。”他的脸色愈白,只得闭上了嘴。

清音仔仔细细观他灵台,可是金印顽固,她先前试着去解,疼得清河险些背过气去,灵台欲碎。

她沉默了一息,调转目光道:“这个灵犀洞,我从前就听说过。”木离曾经说过,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谢烬渊,而过往百年,也听说玉楼道君谢烬渊常来此处闭关。

待到行过几棵枝干合抱的怪树,一个半圆的洞穴显现而出,石洞之上笔走龙蛇,镌刻的唯有‘灵犀’二字。

正午的日头洒在昆仑山麓,几道日光斜照进半圆的洞口,幽深的石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清音迈步进入洞中,两指轻弹,飞火落于石壁烛台之上,半明半暗。

有人来过。道人的气息。

“清音。”清河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石道尽头是一间空室,正中央的地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这图我记得从前没有。”清河围着那八卦图转了一圈,定睛细看,顿觉不对,“四相颠倒,地为天,天为地,好生奇怪!”

他说罢,心中忽然一惊。因果,因果!天地乾坤,因果相继!颠倒乾坤,因非因,果非果,逝者如斯夫,如何逆行!天地之间,翻云覆雨,策令乾坤!

谢烬渊!

定心珠!

这蹊跷原来就在此处,莫非谢烬渊就是将定心珠藏在了此处!

清河张嘴欲言,双耳嗡响齐鸣,灵台波动,使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身形晃了晃,便跪到了地上。

清音扬手,一缕又一缕的灵气涌向清河,安抚住了他躁动的灵台。

清河双目微阖,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在他灵台留下金印的究竟是何人!

清音将他扶到了石壁旁半躺,又分神去瞧那地上的八卦图,诚如他所言,四相颠倒。谢烬渊曾在此闭关,修得到底是何道。

她左右而往,这间石室,全无雕饰,地上除了一个八卦,再没有别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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