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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样,稍微懂事点吗?”
……
季馨打累了,把木质的痒靶子一扔,往沙发上一瘫。
“行了,把饭吃了,去阳台上背古诗吧,不背完不许坐下。明天再好好跟你的班主任道个歉。”
闻言,女孩攥紧书?包的袋子,指尖用力到苍白?。
阳台上很冷。
一侧密密麻麻堆满了深黑色煤球,现在?还没到烧煤的寒冷冬季。窗户下面,养着几盆吊篮和?芦苇。还有一个很大的仙人球。
淡黄色的窗户,把目之所及的世界都笼罩上一层昏黄。
最高处的窗角,有个烟囱,曾经有鸟儿在?那里筑巢,后来被季馨赶走了,她?神经敏感?,听不得那一大早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整个家里,冰冷、压抑、没有一点儿活气。
季知涟好累,也好饿,那两个冷包子根本吃不饱,在?胃里黏腻着。她?怀念起那颗被捂得暖烘烘的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江河不在?,这里就没有奶糖。
她?无精打采地单手攥着语文课本,小手指的指甲在?书?页上报复般的戳出一个个月牙似的小洞,密密麻麻,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
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裤兜里的那个桃红色套娃。
仿佛能?从它身上,汲取到某种小小的力量和?慰藉。
-
转眼到了十一月。
南城下了第一场薄薄的初雪。
教室里那排暖气边上,永远是风水宝地。冬天能?量消耗的快,宠爱孩子的家长一般会偷偷给他们带点小零食上学,无非是两块红薯、一根玉米、三?两包子,孩子们喜欢把冰冷的食物放在?暖气上烘烤一会儿,这样能?吃口热乎的。
班级每周都会换一次座位,谁都有机会轮流到暖气边上那列座位,除了季知涟。
打架事件过后,她?在?班上就像是被彻底遗忘了。
全班的座位都在?流水般变动,只有她?是个铁打的钉子户,驻扎在?角落里毗邻垃圾桶的专属位置。
下雪那天,恰好是放学后。
上一节课是体育,整个班都在?室外跑圈,跑完了圈,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而雪花也是那时开始打着旋儿飘下。
天气的变化?总是能?影响心?情。
冬天的第一场雪,对于孩子们而言,就像过年一样兴奋。
他们在?操场上玩游戏,举着校门口小卖部刚流行起来的绿色水枪,互相大笑着射击着——
那绿色水枪里面,原本是酸甜可口的饮料,可以对嘴喝,喝光之后,可以自己买饮料再灌进去,达到循环使用的效果。
也可以灌上自来水,成为好玩的水枪,来一场孩子间?的对战。
季知涟原本安静地闭眼坐在?花圃周围,在?等下课。
后门人进人出,冷风飕飕灌入,她?应该是着凉发烧了,此时浑身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睁眼那一刻,发现自己已被包剿。
兔牙男孩带头,一群同龄人悄无声息的包围了她?,七八支绿色水枪,但被黑黝黝的枪口瞄准时,人的皮肤会本能?地划过一阵战栗。
冰冷的自来水,带着北方城市特有的铁锈味。
四面八方的玩具枪口,射出七八道冰冷潮湿的激流,她?狼狈逃窜,水滴滴答答从头发上滑入脖颈,冷的牙齿打颤,猛然一个喷嚏。
放学铃声已经打响。
陆陆续续有人从教学楼背着书?包走出,走向校外,走向父母温暖关切的怀抱。
偌大的操场,没有人注意这小小的校园一隅,即使注意了,也会不感?兴趣的咂咂嘴走开。
季知涟被他们逼至角落,狼狈的像只不住哆嗦的落汤鸡——
小小的水枪,一次次灌满。小小的童声,一次次大笑。
他们忽地被人用力挤开。
江河跑的急,整个小人都在?喘息,他用书?包当做盾牌,高高举起书?包,替她?阻挡那四面八方射来的水箭。
他没有她?高,手臂也是细瘦的,却坚定地用一只手高高举着包,另一只手握住她?滚烫的手腕:“姐姐,我们快走!”
俩人逃向后方的垃圾坡——
高高的土坡,两人吃力的爬上去,下面是断裂的高台,距离地面起码三?米高。
无处可退。
而前方,敌人已经逼来,他们轰然大笑:“小屁孩,你又是哪根葱?”
领头的兔牙男孩认出了这个一年级的好好学生,吸溜着青黄鼻涕道:“小孩,别瞎管闲事,你现在?走,我们就当没见过你!”
“我不。”江河大声道,他觉得她?不对劲,她?的脸色虚白?全是冷汗,因此更着急,像被逼急了的小兽。
“那就连着你一起教训!”他们扬起水枪。
江河惊慌的后退,但他俩已退无可退,他的脚忽然踩到地上的一根水管,顺藤摸瓜一看,顿时福至心?灵。
“姐姐,给!”他将?水管递给她?,然后飞速的跑到高台边上,拧开水龙头——
一道真?正的水流从管口激射而出。
猛烈冰冷的水流,让他们也领略到那冰冷刺骨的滋味。
他们被射的吱哇乱叫,弃甲丢盔,慌不迭的抱头鼠窜——
季知涟吃力地举着那根水管,江河在?后面拖着长长的管道,他坚定又无声地与?她?统一着战线。
对抗欺负、对抗不公、对抗嘲弄。
就像她?曾经站在?他身后一样。
年幼的江河,在?还不理?解“与?全世界为敌”这句话的意义时,就已经做出了下意识的选择。
他毫不犹豫地与?她?站在?一起。
——去对抗全世界。
第16章 知知
天空黑暗中透着蓝。
最后一个镜头补完。
杀青了?。
所?有组员都疲乏到了?极致,制片按照肖一妍的嘱咐给大家点了?热气腾腾的广式早点,此时气氛彻底放松下来,吃东西的吃东西,搬设备的搬设备,场工在收起轨道和摇臂,一一装入金杯车内,器材是要还的。
肖一妍逐一感谢,组员们基本上都是京电北戏两大院校的朋友,这次你跟我的组,下次你的组我也会去帮你,彼此之间都熟稔,有的赶着回学校,早早跟她道了别。
她东张西望道:“咦,知?知?呢?还有年年师弟他俩人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两人一齐走入屋内。
季知?涟还是季知?涟,江入年还是江入年。但肖一妍就是感觉他俩哪里不一样了?,那是种很微妙的氛围,就像一滴墨水融入一缸水,很快那点黑色就消失不见?。
但你知?道这缸水不再是纯粹的一缸水。
肖一妍暗暗觉得自己的形容无比贴切,自己真是个文字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