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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

满头冷汗,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整个?人像一尾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濒死的鱼。

她看了眼?手机,今天?是除夕夜。

家里冷冷清清,除了冷锅冷灶和?一个?她,只有窗外?轰隆的冷风。

只犹豫了一刹,她便起身穿衣,爽快利索地出了门。

-

凌晨十二点。

北汤水疗中心。

季知涟窝在休息区宽大的沙发躺椅上,她刚用叉子插了块凤梨,就收到江入年的微信消息,他祝她除夕快乐。

配图是窗外?楼下小孩放的烟花筒。

玻璃有反光,她眯着眼?将照片放大,不禁挑起眉毛,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个?语音拨了过去——

江入年接起时,声?音明显有几分意外?,却还是轻柔的好听:“师姐?”

她慢慢咀嚼凤梨:“吃年夜饭了吗?”

他在电话另一端笑了,为她的关心而开心:“嗯,吃了。”

她懒懒道:“吃什么了?”

江入年如数家珍:“烤鸭、红烧鱼、白灼虾、白菜饺子……”

他一本正?经报菜名?,还详细的用语言描述了一遍每盘菜的色香味,说的绘声?绘色。

装,接着装。

她明明听见?了戏精咽口水的声?音。

季知涟懒得跟他废话,她直接发了一张图片过去,是刚才?他发的那张照片放大N倍后的截图,玻璃倒影清晰可见?,映照出桌上一碗大红色的康师傅牛肉桶装面。

谎言不攻自破,她全程在静静看他拙劣表演。

“……”

三秒后,电话另一端的温文少年终于没憋住,气急败坏地飙了一句国骂。

季知涟弯起唇角,低低笑出了声?,她给他发了个?定位,言语简练:“来。”

-

江入年是在休憩区角落找到她的。

他看着她严实浴袍下印着水疗中心logo的上下装,她难得没穿黑色,整个?人都柔软了不少,猫儿一样窝着,带着一种令人忍俊不禁的违和?感。

他坐到她旁边:“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们?好多天?没见?面了

他一在她身边坐下,她就闻到了那股独属于他的干净暖香,因为刚刚沐浴过,那味道清新?又潮湿,让她情不自禁放松下来:“因为这里有人。”

江入年环顾四周,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技师在给躺椅上的顾客按摩,来来往往的人带活了空间的能量流动。

这里所有人都是一个?人,因此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人。

他望着季知涟,他一直以为她对人群心生厌倦,因此习惯独来独往——却忘了,她其实是害怕孤独的。

“吃点什么?那边有夜宵,是自助餐。”她冲他指了个?方向,还记得他那顿可怜巴巴的年夜饭呢。

江入年不想离开她,于是去前?面自助区拿了些水果?和?两杯热茶,放在她手边:“我吃水果?就好了。”

季知涟显然会错了意,瞟了他一眼?道:“学表演真可怜,要控制饮食。”

“我倒也,”他对她微笑,小狐狸洋洋得意翘起了尾巴:“吃不胖。”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招手呼唤营销员:“嗨这里,给吃不胖的人安排个?理疗吧……”

江入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惊恐地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季知涟微笑着,不容置疑叮嘱:“……要你们?这儿手劲儿最大的老师傅。”

营销员很懂的一笑,表示马上安排。

他怀疑她在整他。

少年在实力不容小觑的老师傅手中像抻面团一样被?搓扁揉圆,他尽力克制表情,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扭曲。

但还是在好几个?瞬间没绷住,发出呜呜痛呼。

一抬头,看到她一脸揶揄,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还不忘礼貌性问询:“我可以做成表情包吗?”

江入年:“……”

她满脸无辜地又问了一遍,

“可、以,”这师傅手劲儿太大了,拳拳到肉,江入年感觉自己被?拍的都快陷进沙发了,他咬牙切齿:“你、开、心、就、好。”

她点点头,一边欣赏他,一边甚是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

晚上,他们?在夜宵时间结束前?半小时,去了餐厅。

江入年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一家三口一起来这里过除夕的,餐厅的投影幕布上是春节晚会,两个?主持人一脸喜庆,金童玉女?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炒热气氛,节目还是往年那些不怎么好笑的小品。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一盅汤,整个?身子都从里到外?的暖了起来。

洗漱后,她带他去睡眠虫洞睡觉。

在前?台登记后,两人各自抱着一套干净的枕头被?褥,去了里面最安静的区域,选了个?虫洞一起钻了进去。

季知涟铺的随意,少年却认真地跪在地上,抚平床榻的褶皱,将两个?铺盖都铺的平展又舒适。

这么宜室宜家的少年,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除夕夜吃泡面。

她终于问出口:“你家人呢?”又觉得探听别人的家事不妥,补充道:“不想讲可以不讲。”

黑暗中,她感到他顿了一下,接着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

“我父母去世的早。”少年开口,音色低沉悦耳:“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舅舅家里,舅舅和?我妈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能收留我,是看在我外?公的面子,已经很不错了。”

他的呼吸痒痒地与她交织在一起,两人挨得近,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他们?过年要全家回老家呢,不是很方便带着我。”

季知涟皱了下眉,他讲的温和?而客观,但她脑海里却想到哈利波特,那个?在姨妈家饱受虐待住在碗柜里的凄惨少年:“他们?对你不好?”

“……没有。”他不假思索,“已经很好了。”

在外?公死去之后,依旧给了他栖身之所,真的很好了。

季知涟心里仿佛有个?小虫子,不声?不响地钻了进去,朝最嫩的地方叮了一口。

她胡乱的摸摸他柔顺的黑发,在黑暗里把?少年抓的乱七八糟:“小可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她真的很直。

江入年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心疼他了,表现方式就是简单粗暴地又想给自己买东西。

“师姐,”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诚恳道:“你不需要给我买什么,真的,你的钱赚的也很不容易。”

他见?过她写作时不眠不休的状态,也看到过她写不出东西时、一包接一包抽烟的烦躁焦虑,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在用健康换钱。

季知涟安静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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