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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在这两年中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她不止一次思索,询问自己:
——你?一直想得到的,是爱吗?
可让你?失去所有?力量的,偏偏也是爱。
你?曾拥有?过直面现实的勇气,并试着相信那?些微小的但是可触摸的幸福。
却在一次次迎头痛击中,不得不面对事实。
你?内心有?一头恶兽,它?十年如一日贪婪无?尽地汲取你?,暗自蛰伏着准备随时?给你?致命一击,它?是你?混乱童年的惟一论证,亦是过去暴虐的刻痕。
它?让你?被迫与回忆共感,一次次穿透坚冷如铁的表皮看到不为?人知的曾经。
你?以为?这是一场考验,却发现这是一场无?期徒刑。
因为?它?即是你?的一部分。
——会随你?至死。
……原来现实的破碎与消亡才是人生?的真相。
如此,你?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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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太荒谬,现实又太正经。
春宵苦短,春光烂漫。
——不如及时?行乐。
这个世上什么都是假的,但疼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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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入年站在她家门口,呼吸急促如潮,手指屈起,就?要摁下门铃——
然后,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整个人静默成一尊雕塑。
江入年任由内心兵荒马乱、战火纷飞,任由铁蹄长矛在左胸处的位置肝髓流野,修长指节绞的泛白……身体慢慢地靠在墙壁上。
一门之隔。
他的心于?沉静中崩裂、重塑、再次崩裂。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与身后墙壁消融为?一体时?,那?扇门终于?开了。
江入年抬眼,冷漠目光与那?人短暂地触碰了一下。
那?男人被吓得一个趔趄,他模样俊俏,眼神却惊慌闪躲。见江入年直勾勾盯着自己,脸色不禁青白交加,整个人仿佛撞了鬼,下意识为?自己开脱辩解:“不、不关?我事啊,是她要求的,我只是拿钱办事!”
男人逃也似的飞快,背影急不择路。
江入年深吸一口气,推门迈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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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很?黑,地上四处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走进来,地灯随之亮起,光源微弱,依稀可辨。
“你?回来做什么?”那?女子隐于?黑暗中,只有?一线下颌被光隐隐照亮,那?肌肤也是苍白暗淡的。
屋内燃着馥郁轻佻的甜香,腐烂的,堕落的。
江入年却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儿?,他越走近,那?甜腻的腥气越明显。
他摸到了茶几?边缘,如盲人视物,又摸索着拧开小灯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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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知涟双眼阖起,十分疲倦。
强烈的缺氧让她意识模糊,记忆也开始颠三倒四。
朦朦胧胧中,她在脑中看见一片大雪,天与地与日,皆是白茫茫一片纯然干净。而那?少年向自己走来,眉眼温润一如往昔——
她在梦里一眨不眨看着他,任由他的手无?限温柔地抚上自己的脸庞。
梦是冷的。
——而抚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却是热的。
她被那?热激得一哆嗦,猛地睁开眼。
季知涟瞳孔骤然放大,变得锐利,浑身的刺再次竖起,呈防御姿态,她慢慢坐直了身体,声音绷紧带着隐约错愕:“怎么是你??”
江入年看着她,她虚弱地陷在沙发中,衣衫凌乱,周身狼藉,白皙颈部是触目心惊的青紫掐痕,层层叠叠,身上亦如此。
她指尖勾着一把锋利剪刀,显然是用它?挑断了身上的绳子,却力道潦草粗暴,尖锐刀口在手臂内侧划下长长的伤痕。
血染上她的双手,她拢了拢凌乱的发,那?红色又在脸上蹭出痕迹,她看上去很?不好。
季知涟知道自己此时?颓废又狼狈,她自暴自弃,任由他看。
同时?,也在冷冷地看他。
江入年与她截然不同,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干净又柔和,和记忆中一般无?二?,不染片尘。
他屈身在她身前蹲下,颤抖着伸指想替她擦面——
季知涟猛地别开脸,声音冰冷:“脏。”
江入年小心翼翼捧起她染血的手,贴在自己面上,她手上的血也染上他的脸颊,现在他也和她一样狼狈不堪了。
季知涟凝视他,一秒,两秒,她骤然抽手。
她压了压眉心,阖眼,声音变得烦躁:“你?来做什么?”
江入年微微仰头,一眨不眨凝视她,目光如温静春水:“我来找你?。”
“江河。”她对着他叫出一个已全然陌生?的名字,提醒他:“我记得我说过,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江入年静默了一秒,再次看她,那?目光中的悲伤令季知涟内心一凛,她几?乎是下意识颤抖的握住了手边的剪刀,用它?抵住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
江河的声音生?涩,眼神寂寥,却又如此倔强明亮:
“你?说过,让我在原地等你?。”
“我一直都在,可你?去了哪里?”
11岁的江河,亲切软糯,乖巧机灵,他是她少年岁月里最信任的玩伴,却已面目模糊,被时?间冲淡。
23岁的江入年,秀美绝伦,温润执著,他曾隐瞒身份与她相恋,他在她身下柔和又青涩,那?些炙热的情潮记忆沉重氤氲,成为?她一个又一个失眠夜里的罪魁祸首。
此时?,他们的身份终于?重合。
化?为?男子昳丽眼尾处缓缓滑落的一滴清泪。
隔了十二?年光阴,从?江河到江入年——他跨过万水千山的泥泞,向她固执地寻求一个旧日答案。
季知涟迎着他干净通透的目光,心里像撒了把尖钉子,又疼又麻,她叱道:“幼稚!”
季知涟抑下喉间上涌的血气,定了定神,冷冷道:“你?已成名,低谷终会过去。那?么多人爱你?,你?要承诺,要感情,愿意给的人遍地都是……何必执着于?我?
她好言相劝,字字真心,他的眼圈却红了。
她别开目光。
江入年长睫垂下阴翳,平静道:“没有?人是你?。”
他平静抬眼,清凌凌的目光映照出完完整整的她,再次陈述:“——没有?人是你?。”
季知涟蓦地被他十年如一日的执拗激起暴烈脾气,在她反应过来前,她已横肘将他压在沙发上,用剪刀抵着他纤长白皙的颈部,颤声道:“——滚!现在就?给我滚!”
她感受他脆弱的颈部脉搏在跳动,江入年一动不动,就?那?么安静地、湿漉漉看着她,季知涟握刀的手是发抖的,却咬牙说着狠话:“你?以为?我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