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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掠在他眼皮上,致使他睡不安稳,浓密的睫毛总是一跳一跳的。
西屏虽然疲乏,却睡不着,便扭着身子挑开这面的窗帘,趴在窗口看短促的山野风光。心想着,这姓娄的是什么人?突然冒出来,正是时候,合该他倒霉,这回就叫他做个替死鬼!
她心里虽有点过不去,可转念一想,这人按着姜潮平的法子做生意,网罗那些南来北往的有钱有势之人,成全了多少贿官乱政的勾当,这里头,又不知有多少冤死的鬼。可见他也不算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冤枉。
时修被太阳晃得睁开眼,恰好看见她冷冷清清无情无绪的侧脸,像是在生闷气。他以为还是为早上得罪了她的事情,忙坐到这边来,“你还和我生气呢?”
“嗯?”西屏先一楞,旋即领会过来,在臂弯上剜他一眼,“可不是,一辈子都生气!”
“真要有一辈子跟我生气,我倒高兴了。”他笑笑,向前挪了些,理她耳前的几缕鬓发。
她打了他的手一下,“别碰我!”
“嘿,看这细条条的腰身,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气性?”他说着又去捏她的腰。
西屏假装恼了,把脸转向外头,再不理他。
他又转来咯吱她,见她还是不笑不言语,急得抓耳挠腮,“真不理我了?你要打要骂,怎么着都行,可别不理我啊!”
她反正也是装的,装了这一日,也有些乏了,便乜他一眼,“你有根有据怀疑我,没什么说的,这是你做官的本分,可你不该私底下叫臧班头去访我,你以为我半夜三更会去那路上动什么手脚么?有什么话,你尽管明着来问,我不瞒你一句,我要是扯谎,就让老天爷——”
一面说,一面把胳膊举出了窗外。时修见状,不等她说完,忙把她胳膊握回来,“还犯得上和我赌咒发誓啊?”
“不然你以为我骗你哩!”
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捏着,“你权当我昨天是脑子里糊了屎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
西屏憋不住笑了,须臾又敛了笑横他一眼,“好吧,我可不像有的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时讲和,她便问:“你是不是怀疑这位娄老板为了抢你姨父这桩买卖做,所以杀了他?”
时修点着头,牵动唇角一笑,“难道不值得怀疑么?你想,这桩生意明明是姜潮平想的,看房子也是一道和他去看的,况且——”
“况且什么?”
时修灵光一动,“姜潮平死的那天,可在他身上发现银子?”
西屏想了一会摇头,“没听见说,要是有银子,衙门的人就交还给姜家了。”
“那他那日出门,可曾带着银子?”
“这我不知道,他带不带银子出门,也不必和我打招呼,我不过每月领几个月例银子,那些钱还不够我花的呢,难道还要攒下来给他做生意么?他要大项的银子,要么在家中的库房去支取,要么在典当行的账上领,不会告诉我的。”
时修攒着眉问:“你每月的月例是多少?”
她轻描淡写道:“二十两。”
“啧!”他满面作难,直拍手心,“这可怎么好,我们姚家每月每人的用度不过十两银子,连我娘也只有十五两。”
西屏反问:“你每月的薪奉是多少?”
“十两银子。”
“咦,仅够我里里外外做两身衣裳的——”
第71章 加深嫌疑。
“你觉得你姨父那日是带着银子出去的?”西屏问。
马车走到城中来了,夕阳散着意懒懒的余晖,西屏看见臧志和跑进家卖脂粉的铺子里去,不知买了个什么藏在怀中,一脸高兴地赶上来。
大概是给红药买东西,她也替红药笑了,有种沉醉在别人快乐中的快乐,这快乐因为是旁观,不免带着孤独的凉意。时修像是能隐隐感到她深藏的情绪,眼睛不由得在她脸上追寻,琢磨,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她丢下帘子转过眼来,冲他挑高了眉,他才回神,缓缓点头,“噢,有这个可能,你说他先前就去过陆三集几回,也许是看房子看地,谈价钱,这价钱倘或谈定了,是不是就该付钱签契了?”
西屏的胳膊肘还搭在窗上,手碗闲适地垂在半空,手底下荡着条绢子,“要知道他那日有没有带银子出门不难,去库里或者典当行账上问问就知道了。你觉得那姓娄不但杀了人,还抢了姨父的银子和点子?”
“不是没这个可能。杀人不外乎就那几个因由。”
她一双眉头隐隐挤拢来,“可是他开着这家店,想必结交了不少官场中人,我是怕你要查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时修端坐起来,一条胳膊揽在她肩上,“若他清白,怕我查什么?越是忙着搬救兵,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这一句倒提醒了西屏,她心窍暗动,微笑着凝视他,抬手摸到他脸上去,弯起眉眼,“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他被人恭维惯了,却经不住她难得的嘴甜,耳朵红了,握下她的手来,一时难堪羞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隔日起来,西屏在家吩咐裘妈妈去库里打点好了一批中秋节礼,摆在桌上过目。两匹上好的缎子,八盒精致点心,还有两对珍珠珥珰,都是送到周大人府上去的。
裘妈妈在旁嘟囔,“咱们年年都给周家送这些好东西,可周家年年就回两个荤菜一双鞋垫子,还是做大人的,亏他们也拿得出手!”
西屏的手扶在一匹缎子上,回头笑道:“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抠搜,不抓紧在任上捞点油水,说不准哪日就落马下台了,又何处赚去?叫人把东西装到马车上去,咱们走吧。”
她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因在孝中,穿还是穿得素净,不过是一眼可见的精致的素净,水色的裙子上是掺了银线的,月魄鞋子上的绣花是苏绣的,耳下坠的水滴翡翠珠子水头十足,斜插的两根细玉簪也是顶好的紫罗兰,温润剔透,有意要在沉默中刺激人。
周家最是贪财,周夫人和周大人合该做了两口子,天生的一对,都是钻在钱眼里的人,什么东西落在他们眼里,必然先算一番价钱。
果然,那周夫人一件西屏便眼前一亮,默数她今日值钱的穿戴,不由得心下哀叹,还是人家做生意的实惠,瞧这身上穿的戴的,哪一件不够穷人家过一年的?羡慕之余,懊悔自己挣得不足。
这厢进了屋,西屏叫裘妈妈和嫣儿把带来的东西摆在桌上,打发她们出去后,与周夫人道:“东西都和往年一样,不成敬意,只是我格外拣了两副耳坠子给奶奶和姑娘。”
周夫人一听额外还有东西,两眼放光,忙着去翻那两个小匣子,果然是金丝串着上好的珍珠,“珠子不必说,这金丝编得也精细,我在市面上没见过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