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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险阻,那是成大事应当,重要的是你把机会放出来了,真了不起,又是创举。”

阮雪音的脸皮比两年前下山时早不知厚了多少,如今夸起他来从神情到措辞都毫不加掩饰。那目光炯炯的,如水如镜,倒叫顾星朗不好意思起来。

“行了。深泉又不是没去过,那学堂里就有小姑娘,你不是还跟人说过话?”

当真什么事都没瞒过他。而阮仲凌霄门上豪言,其实他早就在做了。

“为什么。”

“什么?”

“你是男子,生在皇室,自幼接受的教养逻辑里该没有’男女各立于世诸多不公’这套。为何会有这些动作。”

这样的天下理想。

顾星朗看着风拂车门帘,一漾漾的,半晌道:

“我的后半少年岁月算长姐带的。她其实读了许多书,你我会读的那种,从前母后悄悄给的。碍于世俗规则,难于发挥,但她的行事逻辑其实受此影响,也便比一般女子更有格局、更能适应变化。我刚登基、她尚在宫里那几年,包括后来她主动提出嫁纪平,许多事例佐证,她绝不仅仅是后院之才。

淳风的后半少女岁月算我带的。她很聪明,无论文武都很有天分,这一年你在教她,有体会吧。”

阮雪音点头:“学得极快。”

“我那时候忙于政事,自己也焦头烂额,有时候瞧她一天天爬树打鸟虚度光阴,也觉可惜,但又不可能给她开课让臣工们去教,没有这样的规矩。”他重新转脸向她,

“她原本可以成为你这样的姑娘。”

阮雪音笑起来,“她可比我厉害多了,假以时日,在朝堪为女将军,入了江湖能做女侠。”

顾星朗也笑,“是啊。人这辈子该做什么,入仕为官、经商种田、执掌后院处理柴米油盐,不该以男女划分,只该以才能所长择优。男子也有擅治家不擅治国的,朝堂上职位未见得就没有技高一筹的女子堪任。真要做到举贤重才,就该一视同仁,而不是先划分出男女,在男子里一视同仁。”

阮雪音听得高兴,与他十指相扣,“所以老师究竟写的什么。”

“都说了没读完。且老师没说可以告诉你。”

阮雪音但笑,“你当场看了锦囊,给出提议,慕容峋也就好附议了。”

“他更多是为了竞庭歌吧。竞庭歌一心入仕,虽有盛名,苦无制度上的契机;你和阮墨兮有身份与正当理由掩护,打完这场逆传统逆规矩的头阵,他再要在蔚国推行女子入仕之制,也便有了基础。但这是条漫长路。”

自然。她和阮墨兮此番毕竟是特例,走完这一程都未见得会有多少改变,竞庭歌仍可能等不到制度立,但这是一场磅礴征程的开始。

“临时长官之职我要顶多久?”

“可长可短。在朝臣们甚至天下人看来,你和阮墨兮是暂时傀儡,你自己知道是机会就好。无论怎么以女子立场争取,初衷莫忘,是要协作共治好这片土地的。”

“我明白。”

“并不是让你常年在这边。两头跑,回霁都一样能行事。”他深深看她,

“别忘了你——”

“为人妻子,还有夫君要陪伴;身处宫廷,也有后妃之责。”她快声接。

顾星朗待要问昨日药园之行与阮仲那头状况,马车停,薛战禀,隐林寺到了。

冬日水杉叶落,好在翠竹常绿,山间仍是一片深青。五彩的经幡与七彩的琉璃顶若隐若现在绿意深处,全然静谧的,裹着云雾确如海市。

依然没有僧人于山门前相迎,君臣护卫逾百人拾级而上。淳风与阮雪音同路,后者看见了竞庭歌,一慢再慢,终于等到并行。

“说了至少再躺十日。”

竞庭歌面色又见好了些,脖子上厚厚一圈纱布。

“我不来,等着你和顾星朗舌战那两个嘴笨的,一举拿下隐林寺么。”

直呼国君大名简直不能忍,声低也不能忍,顾淳风狠狠白她一眼。

“陆现能说会道不比上官朔差。你把一众蔚臣置于何处。”

竞庭歌不及辩,又一溜小跑声从后追上,铠甲铿锵响,却是纪齐。

他向着阮雪音顾淳风恭谨拜,方对竞庭歌小声,面上甚不自在:

“父亲说晚些见一见。”

“谁父亲?”竞庭歌撇嘴,嫌弃且防备。

纪齐更不自在,眉眼皆拧巴,“你总要跟我们回家,还继续呆在苍梧不成。”

竞庭歌高挑眉一瞬,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往上走。

“三姐!”

顾淳风措手不及一声“嘶”,竞庭歌显然也受了惊吓,好半刻回头恶狠狠低道:

“你再给我乱喊!”

纪齐一咳,“如今你排第三,自然该这么唤。”

顾淳风甚觉惨烈,望着纪齐横竖不是的侧脸满心下同情。

“好了好了。”她开口圆场,“你先从哪来回哪去吧,哪有随便往女眷堆儿里扎的,我帮你盯着她,今日事毕你再过来抓。”

第573章 幡语

山不高,林却深,过百人的队伍拾级上,全部抵达寺门下已是近两个时辰后。

正当午时,庙里备了斋饭。僧侣们尽数到场谒见也不过二十人,都颇老成,据说是因去岁圆寂的鱼一大师于十年前定下了规矩:

隐林寺从此闭门,再不接收弟子。

彼时二十的年轻僧人们,今都至少三十了。

斋饭之后礼佛,燃香、三拜、听经。淳风格外心诚,一应步骤认真行完,垂首低声向一位年长僧人问询,该是为沉疾的腿。

另一位是如今主事,亲手向二君各奉上一笺,内容相同,楷中略带行书的笔意:

秋水鱼踪,长空鸟迹。若问何往,往生净域。觉而不迷,生必有灭。乘愿再来,何须悲泣。(注)

是鱼一圆寂前的开示,亲笔书了几笺留于弟子。弟子们今择其二奉于两位国君,也算圆一段机缘。

顾星朗和慕容峋收了致谢,众人出,由主事僧人领着参观。大殿之外多数为经堂僧舍,并不集中,层层叠叠散在山林深处,所谓参观更像是游山。

原来经幡是不能挂在树上的,会困住树神,所以只在建筑前牵绳扬之。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挂,按历法会有几日撤下,每年要换新的。

阮雪音对这些事一向有志趣,听得认真;竞庭歌悄至她身侧,许是受山寺清净感化,讲话也柔和不少:

“这般气氛,谁敢吵架,谈判都怕扰了佛祖山神,带再多能说会道的来都是无用。顾星朗又打的什么主意?看样子筹谋在先,是志在必得了。”

分神听她叨叨以至于掉队错过了讲解,阮雪音有些烦:

“你能有一刻澄心静意么?”

“方才燃香听经时特别澄心静意,二十一年没这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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