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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茴和闻楝之间某种艰涩的貌合神离,递过来香槟杯跟赵星茴聊天,夸夸其谈中介绍自己也在做人工智能方面的创业项目,刚回国不久,履历耀眼,背景雄厚,七拐八弯也算是赵星茴的半个校友,难免踌躇满志:“我手上的项目有更大的潜能,效果落地的话对整个行业都是冲击,不过目前就缺合适的投资人。”

“是么。”赵星茴语气平淡。

那人再说:“现在啊,什么野鸡公司都能搞人工智能,拉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头衔教授,买个开源,找几个人复制粘贴做个提示工程,花钱弄个漂亮的用户界面,就能到处招摇拐骗,骗投资骗生意,没过两年就拿着钱跑路。”

赵星茴顺着他的目光冷乜闻楝一眼,翘起唇角:“你说的对,现在什么野鸡公司都能搞人工智能。”

“学妹,要不咱们找个地方细聊?”烟草味的男士香水距离近到冒犯,“这香槟寡淡无味,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或者……鸡尾酒?我记得香港有不少米其林餐厅就在这附近。”

赵星茴面无表情地抿起樱唇,突然又抬头,目光带着某种恶作剧似的笑意:“行啊,不如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我跟你聊点其他?”

“好,好,当然好。”

“打搅。”

闻楝突然走过来,将那烟草味香水生硬隔开,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平静又碍事地挡在两人中间,“你们在聊什么?”

赵星茴甩甩头发,嫣然一笑:“聊合作啊。这位是xx科技的ceo,你的同行、友商,他刚才说你的公司是野鸡公司,坑蒙拐骗拿钱跑路,记住他和他公司的名字,冤家路窄,是男人的话,别放过这种竞争对手。”

“当然,冤有头债有主,你也记住他的名字——他叫闻楝,澍光科技创始人,要是有一天你死得很难看,记得赢你的人是他这种对手。”

她转身离开。

男人傻眼。

闻楝面色不改,挡住她离去的背影,伸出手跟面前人相握,语气平和:“多谢夸奖,野鸡公司这种名号,愧不敢当。”

男人再度傻眼。

赵星茴兴致全无,跟主办方打了个招呼,离开了现场。

她回酒店休息,没有搭乘的士,买杯咖啡沿途漫步这个城市,灯火辉煌,行人匆忙,记得上一次还是和于奕扬一起,两人坐在车上看香港的落日晚风,回忆加州的生活,还一起去听了演唱会,跑马场里吃晚餐,shopping mall里买到精疲力竭。

香港的夜是自由的,路边有年轻歌手在唱歌,乐队的伴奏很动听,许多许多人聚集在附近,台阶或者席地而坐或者是应声轻哼,赵星茴从人群中路过,听完《海阔天空》后是一首《Love Story》。

“You'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It's a love story……”

她想起了陆显舟。

十分钟之前陆显舟的来电,他人在吉隆坡开会,问她在香港行程如何,问她在干什么,再笑问是不是又跟于奕扬有约。

没有于奕扬,也总有其他人,香港公司小开Vincent,泰国的冲浪教练Kun,吉隆坡矿业集团的Jiawen,新加坡金融行业的Sean,还有远在加州和欧洲的男生,好友栏随便拉出一人便有故事发生,受追捧也是证明人格魅力的一种方式,赵星茴是这样,陆显舟当然也如此。

以前赵星茴从不觉得如何,她从来不缺追求者,也对身边人的照顾熟视无睹,陆显舟没有明说,可对比起若干年前,她和陆显舟的关系的确有变化。

肢体接触增加,日常联系密切,相处时间变长,依赖性变强。

陆显舟很好很绅士,是她接触过的最完美优秀的男人,如果妈妈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她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惊讶?

《Love Story》之后是一曲《十年》。

人群热闹,晚风吹拂,灯光璀璨。

身边有人坐下。

赵星茴眼角余光扫过,心头一烦,目不斜视:“我好像没有欢迎你坐下。”

身边那么多陌生人,闻楝轻声回她:“公共场所,谁都可以坐。”

两人中间还隔着距离,赵星茴没有说话。

闻楝没有打搅,目光注视着演奏的乐队,默默地听。

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音乐声起起落落,鼓掌声也起起落落,有人低哼有人合唱,赵星茴捧着咖啡杯发呆,眼睫柔软,长长的头发随风飘扬。

西服轻轻搭在她肩膀。

她冷声:“拿开。”

“风有点凉。”他温声说。

赵星茴抬手把西服丢在地上,站起身,把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迈步离开。

闻楝把西服拾起,搭在臂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香港夜晚的街道,从鲜艳浓郁的霓虹和人来人往的喧嚣,再到暗调的街角和暖黄的灯牌,赵星茴脚步快快穿过人群,拐过一条长窄的街,推开了路边茶餐厅的门。

点一份菠萝油和酥皮蛋挞,饮品她喜欢热酽酽的朱古力,某些时间她会特别想吃甜食,摒弃加州女孩喜欢的蔬菜沙拉和咖啡。

门口叮咚一声。

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拎着外套进来,坐在隔壁的座位,点了一份沙爹牛肉面和猪扒包,再来一份黑松露炒蛋和一杯鸳鸯。

店里食客陆续离去,整间店只剩他们两人,默不作声又各自为营地吃着东西。

地上深红色的小方砖刚拖了一遍,店员阿姨看赵星茴细嚼慢咽那个劲,甩着拖布用粤语催她快吃快走,店里要打烊。

赵星茴听得懂,念大学时候凌微给她请的做饭阿姨就是广东人,跟着学了点皮毛,慢吞吞用粤语回她:“门口写着十点打烊,现在才过九点。”

阿姨不耐烦抱怨这个点该下班,赵星茴淡定喝一口朱古力:“等我吃完。”

阿姨又气鼓鼓抡着拖把去擦闻楝的位子,嘴里噼里啪啦一顿,闻楝漆黑眼睛望人——他听不懂。

“她让你抬脚,她要拖地,别弄脏了地板。”赵星茴在一旁开口,语气难免幸灾乐祸,“还有,她骂你吃的太多,饿死鬼投胎,当心吃完撑死。”

闻楝语气温和淡定:“帮我跟她说一声,我今天饿了一整天,只吃这几口东西,撑不死。”

店员阿姨杵着拖把,凶巴巴叉起腰问两人:“你哋两个识?咁點解唔坐埋枱一張枱?搞到我多咗嘢做。”

赵星茴和闻楝一道被不客气的店员送出门。

风铃迎着晚风叮叮当当响,声音清脆悦耳,灯光漫漫的高楼破出暗灰色的天空,红色的士从身边闪过,她仍往前走,他在后面。

一前一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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