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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家并剑宗从中拼命撮合,整个过程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敲定了。

那段时间他几头?都在跑,连着半年没有完整地入定过一回,更别提睡觉,他的修行进?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境界止步不前。

而就在这时,白燕行发现?雷霆的铭文又多了一条,纹路纵横在剑身流光暗闪。

等他仓惶跑回梅花坞,推开山庄的大门,妹妹已经祭剑了。

他站在高墙之下,目光愕然地盯着一尘不染的地砖,耳边直响起熟悉的轰鸣声,嘈杂而激越,与树梢之间的蝉鸣融为一体?。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炎夏。

可他居然手脚冰凉。

正对面站着一排白家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和父亲白石秋。

白燕行神色木然地好像在看他,又恍惚是在看着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东西。

“其实不用晚亭祭剑,也没有关?系吧……”

白石秋听见他忽然喃喃道,“我凭自己,一样能?突破化境……”

如果?是他不够努力,他还可以再认真,再拼命一点。

为什么……

“燕行。”

父亲看出他的迷惘,还是揽着他的双肩,语重心长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知?道观澜现?在有多针对你吗?等他控制了瑶光,你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想?让连心血契跟你一辈子吗?”

白石秋似乎怕他想?不通,“不要去怜惜那些?已经祭剑的人,往前看,燕行。资质不好,练得再久也不会有所建树,他们生来就不行,废物就应该成?为天?才的养料。”

“你放心,不止是他们,爹爹以后也会为你祭剑的。”

“你爹所言极是。”

白燕行望向四周,族亲们如常地附和着,“燕行,只?要用得上,我们在场的都会为你祭剑。”

“是啊,燕行。”

“优胜劣汰,天?道有常,修仙一道看的是天?赋。”

彼时满场的族人都在对他说:

——没有天?赋的人就不该活着。

大哥祭剑,是因他资质不佳;

母亲祭剑,是她仙途不长;

妹妹会祭剑,是因为她灵根天?残。

生在玄门,天?分就是一切。

那天?他失魂落魄地来到?瑶光山。

正碰上刚出完任务的瑶持心,一无所知?的大师姐拉着他欢欣雀跃地聊着今次在外的所见所闻,绚丽多彩的极光、纯白无瑕的灵鹿、遨游天?际的巨鲸。

白燕行坐在她旁边,看她神采飞扬的眉眼,忽然没由来地问:“持心。”

“你觉得,没有天?赋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吗?”

“啊?”

彼时的大师姐听完,不解又理所当然地眨着眼睛,笑得天?真无邪,“不会啊,为什么这么说?你看,我就活得好好的。”

他后知?后觉地一愣,望着她的眼神从怔忡到?无措最后恍然大悟似的,他像明白了什么,无端笑了起来。

一向克己自持的白燕行难得笑得那么开怀。

“你说得对。”

他在瑶持心迷茫地注视下,边笑边赞同道,“你说得对。”

……

北冥和瑶光山交好的那几年,剑宗悄无声息地加快了渗透蚕食的速度。

而白家也一样没有落下。

雷霆身上的铭文越来越多。

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告诉他,剑堂里祭剑的人都有谁。

白燕行听得越来越麻木,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愕到?之后的习以为常。

“燕行,那都是白家不好的资质,他们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不要为不值得的废物停下脚步,这是应该的。”

“燕行,你一定要为白家挣一个前程。”

“燕行……”

几十年后的芦苇荡还是芦花飞扬。

水畔映照出来的那张脸清俊萧疏,惊世?骇俗,却一次比一次冷漠,到?最后那双瞳孔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

闪着电光的雷霆斜斜立在不远处的山石边。

苍穹万里密布的阴云,暴烈的冷风将他宽大的两袖吹得猎猎作响。

青年的背后是一片如林的墓碑。

一座一座的坟山编织起一个巨大的梦。

蛛网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每一根蛛丝都是一份有毒的牵挂,要他此?生此?世?都背负着不属于他的意志,走向谁也没见过的那座高峰。

白家几代人的夙愿,他至亲的冀望,所有他爱过的,和爱他的人都在那片碑林下渴望地注视着他。

阴霾间暗闪的雷电与身侧的长剑交相辉映,一道惊雷劈亮了水面粼粼的涟漪。

大雨落下时,白燕行仰头?迎着如瀑的风雨,和高处冷漠的天?命对视,直到?瓢泼的水珠洗过眉眼。

他缓缓开了口,像一声唯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叩问:“为什么是我?”

古今降世?的天?才那么多。

他想?。

为什么偏偏是我。

第95章 仙市(廿三)白燕行,滚起来!……

瑶持心听完白家?祭剑的前因后果,顿时回想?起那天白燕行问?过她的话。

直到今天才明白他当日?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又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掩脸大?笑。

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砺,很多事不用别人提点,她已经能?够猜出其中原由。

瑶持心从?前总想?不通,为什么白燕行在瑶光山大?劫夜里?会对她那样不满,那样嫌恶。

平心而论?,纵然剑宗是有所图而来,他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

她曾以为白燕行只是单纯地好?勇慕强,单纯地看不起她的懒惰无能?,却没想?过还有这一层不为人知的秘辛。

瑶持心瞬间便?觉得十分荒谬。

当初因为他那番近乎冷傲的轻蔑,她重回人世之后,一直在马不停蹄地修行,每每自梦中惊醒,都会翻身爬起来勤奋用功。

就是为了不再做那个“资质不行,修炼又太差”“除了到凡间糊弄糊弄愚民百姓,博两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叹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大?师姐。

白燕行的嘲讽是她从?未宣之于口的动力。

她心里?就算憎恨过他无情无义,卑鄙无耻,却也不得不承认,前夫的确是个天资与努力兼备之人,且不说上个六年的自己,哪怕是现在她也自愧不如?。

她鄙夷他的行为,但并不否认他在剑道上的成就,以及他坚守的准则。

瑶持心以为白燕行至少是憧憬巅峰,渴望实力,才走到昔年那个境地。

甚至得知阿蝉当初的悲剧是自己造成的,她还怀疑过是不是也对白燕行做错过什么。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竟是为了这种理由……

她忽然气愤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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