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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刻起,白燕行就告诉自?己,他不要?再被束缚。
如果终究逃不过一死,那么至少?在死之前做完他该做的事,他想做的事。
他要?让牵制他的一切都在这一生里终结——使命,前途,门派兴旺,家族荣耀。
一个不剩,一个不留。
哪怕声名狼藉,哪怕名誉扫地。
他也要?将他们一并带走。
两年后,白燕行说到做到,率先就朝白家腐朽已久又盘根错节的中?心——长老会和父亲白石秋下了手。
毕竟族亲对他毫无防备,更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整个白氏只在一夕之间?就轻而易举地被他控制住,包括听命于众长老的保守派弟子、嫡系血脉等等都没放过,全数关进了深渊地牢之中?。
这是他头一个要?除掉的。
而第?二个,就是剑宗。
白燕行体内的连心血契打在了心脉附近的灵骨上,从前想着突破化境修为?之后便可凭境界压制迎刃而解,如今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有禁制在身,他没办法?直接向观澜动?手。
和普通的血契不同,“连心”违约不是简单的反噬。
因为?这原是驭兽道?用来控制灵兽的术法?,作为?“兽”的那一方,他永远无法?做出任何反抗“饲主”的行为?。
一旦萌生出强烈的杀意,便会当场毙命,伤不到观澜分毫。
这些年白燕行私下里去过很多地方,询问过许多精通驭兽的修士,想试着寻找能?破除此术方法?。
直到一位驭兽高手告诉他——
“‘连心血契’是单方面终生受锢的封印术,没有解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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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的一声。
观澜的剑撞上了一堵黑火缭绕的墙,对面的青年将裹挟着黑雾的手放在眼前轻轻一扣握成拳,铺天?盖地的杀意硬生生把这位剑宗主人逼退至一丈之外。
奚临到底还?是放开了煞气。
丹修长老没见过这么迫人的威压,直觉不好——掌门怕是要?输。
他追在观澜屁股后面替他随时疗愈伤口,一面转头看向底下。
不看还?好,这一看愈发叫人眼前一黑。
白燕行正叫个臭丫头缠得难舍难分,一时竟脱不开身,而他家大弟子更能?耐,还?在边上瞧起了热闹!
“纪川!你发的什?么呆!”
他气急败坏,“还?不快来帮忙!”
那大弟子一个激灵回过神,丹修长老一句话瞬间?给他的纠结盖棺定?论?,他忙唤出本命剑,再无犹疑地飞身而上,一头扎进和奚临的战局里。
而瑶持心是万万再分不出精力来拦他。
光是个白燕行就够她受了。
她视线不过才挪开半瞬,雷霆犁地似的光已然穷追不舍地向面门袭来,是一点喘气的机会也不给!
剑宗大弟子已御剑飞出他二人斗法的范围之外。
白燕行余光不着痕迹地瞥过对方的背影,重新调整了姿态,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变动?,掐了个将成未成的手诀。
——“‘连心血契’没有解开的可能?,灵兽杀不了自?己的主人。”
那位驭兽大能?接下来是这么对他说的:
“但你不是灵兽,兽类不能?结印施术,你可以。”
“知道?‘连心’为?什?么叫‘连心’吗?这两个字并不只是代表血契连着你的心脉,也意味着它同样连着对方的心脉,不过连着你这边的是为?杀你,而连着对方那一处是为?监测你是否对他有威胁罢了。”
“不管怎么样,你们之间?都有着微妙的联系。”
“我修行多年偶得一种秘术,名为?‘逆向连心’,顾名思?义,此术能?通过你体内的‘连心’将你二人的心脉连在一处。”
他言至于此,便点到为?止,没再往下细说。
彼时短暂的沉默过后,这驭兽道?忽然感慨万分:“我从未见过把‘连心’用在活人身上的案例,那人很自?傲,却也很胆小?。想来修士也不过是仗着灵兽无修为?,才能?如此高高在上吧。”
“倘若灵兽亦能?结印,它们或许一样会噬主。”
最后像是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他,那人只轻声道?:
“阁下,珍重。”
白燕行的手诀蓦地一凛。
既然他杀不了观澜,那就让别人,来杀他吧。
此时此刻,挥着琼枝迎风直上的瑶光大师姐眼里凝着无匹的锋芒,在刀光剑影中?冷声道?:
“听说白公子现在在白家当家做主了。”
“怎么,如今还?在拿你妹妹祭剑修炼吗?”
剑修推开她刀刃的同时,目光轻轻一烁,旋即佯作恶劣地牵起嘴角:“啊,你说晚亭啊?”
他笑得云淡风轻:“是又怎么样?”
即便是瑶持心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的当下,脑子里也充血似的涌起一股怒不可遏的情绪。
还?以为?当日那番话他听进去了,还?以为?他至少?能?替自?己、替晚亭争一口气。
万万没料到他还?是走上了从前的歧途。
瑶持心手中?的琼枝从单刃变作双刀,她用力一握,近乎恨得咬牙切齿,激愤不已地朝白燕行削去。
也就是在这时,驭兽高手所授的秘术于他指尖结成。
白燕行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脉和观澜的心脉短暂地连作了一处。
其实来之前他一路都在琢磨,应该在怎样的情况下,何等的情景中?交出这致命的一击,是遇上瑶光门徒阻拦的时候,还?是主动?去挑衅凌绝顶……
不能?被观澜觉察,最好在某个意想不到又顺理成章的场合——
而当瑶持心出现的那一刻,他瞬间?便云开雾散地意识到,就是这里了。
普天?之下,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他因族人的期盼而生,少?时便被打上天?才的烙印,一生都在为?白氏的未来踽踽而行。
那囚笼一样的白家山庄里全是一代又一代人的野望,像疯长的野草迫不及待地将他层层缠住。
从头脸到足尖,从少?年到青年,缠得人无法?呼吸。
他是白氏寄予厚望的人,是剑宗座下高徒,是少?主,是天?才剑修,却不是白燕行。
清苦的童年是他这辈子唯一快乐的时刻。
只因为?不成器的废物大哥领着他跑遍了后山每一寸流萤飞舞的土地,同样资质平平的母亲在灯光黄昏的院中?悄悄瞒着父亲等他俩归来。
然后不成器的废物们纷纷为?他而死,用百年铸就的血肉,期待替他挣一个能?够登凌绝顶的前程。
而今他夭折在了成神的路上,终究是谁的期望也没能?达成。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所求的一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