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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末印象应该是他在我午睡的时候递给了我礼物。放在我脑袋旁边,我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礼盒——我当时腹诽这个配色,觉得飞机头们的眼光实在一般,后来知道这是他选的颜色——他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睁开眼时他挪开了视线:“醒了?”

“醒了,”我打着哈欠爬起来,“这是什么?”

他的嘴角往下撇了三个像素点:“今天是什么日子?”

场景调换一下,从“今天是你的生日”转换成“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面前的冷脸少年换成幽怨妻子。——也没有任何违和感嘛!

“我的生日,”我从善如流地说,不再逗他,很诚恳地跟他道谢。

又问:“可以拆开吗?”

“随便你,”他说。但意思分明就是等着我拆开。

礼盒有些大,捧着却很有些轻飘飘。一件精致繁美的羽织,浅蓝的领口向下延伸,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在衣摆处靛蓝的沉色中点绣着星彩,如同一片幽静的夜空中浮着明亮的北极星。

大概是考虑到我的出行需求,常见羽织的宽大袖口被进行了一定的窄改,更加方便行动。我将袖口翻过来,发现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衔枝向下,遥遥对应着衣摆上的璀璨明星。

我很喜欢,因此直接将它穿到了身上:“有镜子吗?”

“这里是办公室。”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了。

我只好在他不远处站定,让他也别动,看着我。

“做什么?”他说。真的没动了,微微偏着头看我的时候,午后风吹起他的额发,快要下雨,潮湿黏腻的空气中,少年的瞳孔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把他的眼睛当成镜子,把有些乱的衣领整理好。他发现我的意图后嗤笑了一声,但居然没有挪开眼睛。

我在原地转了一圈。在他的眼睛里也转了一圈。

半晌,他抱起手臂,评价:“挺漂亮。”

“只是‘挺?’?你真没眼光。”

“哇哦。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打架吗?”这人两句话就暴露了本质,我难得来了兴致,于是就着羽织和他打了一场。他进步很快,飞快地向我逼近,我向后仰倒的时候,他的追逐仍然不停。

“砰。”

一声很轻的爆破声,我出现在他身后,有些得意地说:“想要追上我,你还不够格。”

他“呵”了一声,向我而来的影子保持着恒定的速度,几若短暂的静止。

——浮云比流水还要不定,比不定的线还要难以捉摸,不过。倘若他愿意短暂停下,这双眼睛里也会有人的影子。

“……”

回忆结束。我做出评价:“傲娇大小姐,算吗?”

“呼呼呼呼、居然是这样的评价吗……”

小春和京子抱在一起发出了奇怪的笑声。我被她们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催促:“下一个呢?下一个。”

京子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我很有道德,我没有偷看,小春举起第二张卡牌。

山本武。

说起来,最开始和我搭话的人就是他。那时我没有和任何人相交的欲望、本身入学也是一个蛮无聊的决定:中学生都挺无聊吧?包括小范围的吃醋和明争暗斗什么的,都在我眼里透彻得无趣。

我在一片灰色中闭上眼睛,没有感受到旁人的色彩。接着,山本武把我推醒了。

“我是山本武。很高兴认识你喔!”

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来熟?可是不自来熟的人是不会和我有任何交集的。山本武简直是硬生生地挤进了我的生活里,我行我素,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明亮少年气。

我把枕头抱在怀里,摸着下巴:“自说自话。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不愧是校草。大概就是这些。”

“那,最末印象?”

白天的时候我们才在学校门口集合。他背着一个有些儿重的包,还不忘带上棒球棍,好像我们不是去修学旅行,而是要去野外大冒险。

“阿临吃早饭了吗?”他问我。

我说吃了。

他手掌一翻,变出了一颗糖塞到我手上,很神秘地凑到我耳边说:“等会儿要坐车,而且是很久……为了防止晕车,要不要吃颗糖呢?”

我把糖扔进嘴里。……偷袭!好酸!我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哈哈大笑起来,在我的瞪视中快速讨饶。

我把他拎起来抖了抖,又抖出两颗酸糖,剥开糖纸扔进他嘴里:“下次还敢吗?”

“下次还……下次不敢了!”他苦着脸说。眼里却闪着笑意。

——关于山本武,大多数都是诸如此类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界可是一块大到不行的图画喔?把三维推翻到二维,全世界都在拥挤的画面上行走,大事件就够把所有人的目光夺走了,何况这些随时就会被扔掉的小故事?

但所有的色彩却都由像素组成,一点一点,一滴一滴。

诸如此类的小事,早就填满了画面,形成人所说的两个字,“生活”。

“已经熟悉到了无法评价的程度,”我淡定地说,“感觉无处不在……所以没有最末印象。”

山本武之后,小春举起了下一个名字。

“沢田纲吉。”

关于沢田纲吉的初印象和最末印象。

——该从何处说起?

第74章 Chapter 74

关于沢田纲吉。

最初的印象是:“怎么会有这么低存在感的人?”

第一眼时都没有将他记住。

路边被忽略的种子。灰扑扑的、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或尔有人将目光投向他, 也不过是为了嘲讽、耻笑、欺凌。沢田纲吉给我的初印象,就是一个能够被随意捉弄的可怜小孩。

按照日本的成人规律,这孩子会按部就班地上完国中、高中, 直接进入社会、又或者侥幸地考上了大学,如此苟延残喘地将自己的青春拖长四年。

期间, 他一直垂着眼睛、蔫着头发, 没有向世界投回哪怕一束光线。

长大之后也是普通又可怜的社畜。上学时被同学欺负着帮忙值日, 上班的时候也会被同事笑着要求帮忙加班, 不敢反抗, 不愿意反抗, 就这样慢慢地走向生命的尽头。作为一颗恒星,在诞生之初就燃尽了所有光辉,此后的人生仅仅是在挥霍着余晖, 实质上已经是一捧灰烬。

也会被惊吓到, 然后竖起耳朵。但这样的反应就像虚假的人生反馈一样, 没有任何意义。

“是要实行偷窃吗?”

“什什什么——没有!”

他大吃一惊, 缩起了肩膀,畏缩地看向我。

我最不屑于与这样的人相交。兔子这种动物是挺可爱的。但太容易死了。我没想过之后和他有多么深重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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