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9
慢地,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冯夫人和他说的事,尽数告知给了明婧柔。
他一直不敢去看明婧柔的眼睛。
或许此刻,她的眼中除了仇恨,便不会再有其他东西了。
明婧柔久久没有回过神。
“陛下最后判处你的父亲承担所有罪责,明家从此流散。”
直到萧珣说完这句之后不再出声了,她才方觉他已经说完了。
仿佛就像在听人和她说起一个故事一般,但到了听完的时候,不知从何而来的痛苦却把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可她从小到大受过的罪却是切切实实的,而她的家人只会比她更可怜,至少她还活到了现在。
许久之后,明婧柔慢慢转过头去看萧珣,只见他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好像已经不属于她自己:“王皇后他们已经死了,可是陛下和康顺大长公主还没有死。”
皇帝和康顺大长公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是萧珣的亲人,她不知萧珣是出于什么心态将这一切告知,但当她说出这句足以算得上大逆不道的话来的时候,明婧柔早就做好了被他杀死的准备。
他或许是觉得她可怜,或许根本没觉得这一切很要紧,所以才告诉她的。
毕竟他的父亲和姑祖母,视人命如草芥。
萧珣还是没有说话。
明婧柔推了推他:“你为什么不说话?”
萧珣攥住她的手腕,轻轻压在褥子上。
他这才艰涩道:“那是陛下和大长公主。”
明婧柔轻声笑起来:“也是你的亲人。”
萧珣转过来深深看了她一眼:“无论你怎么想,陛下也害死了孤的母亲。”
明婧柔起身坐了起来,怔怔地道:“殿下,你回去罢,夜深我不留你了。”
原本她以为终于脱离了萧玧,一切还是会慢慢好起来的,哪怕安身一隅到老也好,可人算不如天算,命运从一开始就给她设下了圈套,她永远都会在这个囚笼中,直至死亡。
她的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全都是因为一场与他们没什么关系阴谋,结果最后却是他们被捉去做了替死鬼,他们何其无辜?
她又怎能忍受下去?
而萧珣和她不一样,他受过伤害,可也是这场阴谋的既得利益者。
萧珣也坐起身,和她面对面坐着,却不离开。
明婧柔道:“殿下还是把我送走吧。”
萧珣默了半晌,道:“不可能。”
“所以殿下忽然改口把我接回来,也是因为明家的事想补偿我?”
萧珣道:“你没有家,孤应该这么做。”
明婧柔点了点头。
萧玧明明一早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却还是想要利用她,平心而论,萧珣比他好得多,可她就是忍不住地想去恨。
她到底该恨谁?
如果早知是这样,她宁可沦落风尘,好过如今进退两难,周旋于仇人之子之间。
萧珣见她眼神忽明忽暗的,心下竟不由惶恐起来,但他到底习惯了说不出好听的话,只道:“死了这条心,孤不会让你走的。”
明婧柔闻言躺回了床上,她闭上眼睛,似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她悠悠道,“我没有家,又能走到哪里去?方才只是一时胡言,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隔了许久之后,明婧柔听见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知道是萧珣终于下床了。
“你睡吧,孤不打扰你了。”他扔下干巴巴一句话便起身向外面走去。
走到一半又疑心明婧柔有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只见她还是躺在那里,身形瘦弱得像一条柳枝。
既然决定把真相告诉她,他就想过她会有什么反应。
坦白好过一直躲避下去。
绿歌和陈公公在外面守夜,他们以为今晚萧珣是不会回去的,却看见萧珣出来。
陈公公忙迎上来:“殿下怎么出来了?”
萧珣没有理他,却招来绿歌:“看好你们夫人,别让她出什么事。”
绿歌听完彻底愣住,她再没想到怎么会是这个结果,要再问萧珣,可是萧珣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绿歌忙走到内殿,却见明婧柔背着身子躺着,她过去看了看,明婧柔好好地睡着。
“姑娘?”她轻轻唤了一声。
明婧柔微微抬起眼皮下,胡乱应了一声,又继续沉沉睡去。
绿歌无奈,明知她是假睡,却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只能放下床帐,自己去对面暖阁里守着。
一夜过去,明婧柔早早醒了。
听到动静绿歌也立刻惊醒过来,见明婧柔一脸平静,倒疑心自己昨夜是会错了萧珣的意思。
坐到镜台前,明婧柔也没叫其他人进来服侍,只让绿歌给她梳头。
绿歌一边挽发,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昨儿都那么晚了,殿下怎么又回去了?”
为着这事,又为着萧珣说的那句话,绿歌一晚上提心吊胆都没怎么睡着。
明婧柔挑了一点玫瑰头油在梳子上,自己慢慢地梳着披散下来的长发,直到发尾。
“好像是还有事吧,”明婧柔一想起昨夜他告诉她的事,眼中便冰冷一片,为了不让绿歌看出来,她只能垂下眼睫极力掩饰住,“我也困,不能服侍殿下,殿下就回去了。”
“是这样吗……”绿歌又问,“先前的事姑娘和殿下可有说清楚了?”
明婧柔知道昨日大概是绿歌跑去萧珣面前说了一些话,若没有她,萧珣便不会来见她,或许明家的事还要一直再往后拖。
她道:“都说清楚了。”
绿歌稍微放下心,为明婧柔梳了一个堕马髻,看起来很是温婉。
正挑着簪子,又听明婧柔问:“陛下是不是快回来了?”
明婧柔素来是不理会这些事的,绿歌闻言便有些奇怪,但也没起疑心,只道:“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听说是快回来了,眼下应该就在路上了。”
明婧柔听了便也不说话,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她看见绿歌拿起了一支银嵌碧玺簪,认出这就是先前冯夫人送给她的那一支,便伸手拿了过来。
排成葡萄状的碧玺还是那样熠熠夺目,清早熹微的晨光从窗棂透进来,更显得晶莹璀璨。
明婧柔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冯夫人虽有愧意,也是唯一和萧珣说出事实的人,但她也是凶手中的一个,只是不知道临走时冯夫人又为何要特意送给她这支簪子,听萧珣说冯夫人是通过她的姓名认出她的,又与她的家人有旧,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改日有机会才能去问一问冯夫人,问出来自己家人的哪怕只言片语也好。
不过再说到底,冯夫人也只是一个女官,康顺大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