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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更为不客气,直指苏梦枕的所作所为,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主要还是玉罗刹武力值够高,从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不然也不会直接抢了戚少商的青龙剑。

这事,此时已进了京,上了天泉山的某位苦主最有发言权。

谁让玉罗刹把戚少商随身佩剑都给抢来了,那人家可不得追来么。

好在玉罗刹脑子好使,在去神侯府之前,顺手捞了个狄飞惊当说客。

为了掩人耳目,无情一路疾掠而来,恰是夜幕初临,月色尚未升起之时。

许是春日的夜里,湿气浓重,连带着此刻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掀眸看过来时,俊美的脸庞上,也似是带了些许寒意。

然而苏梦枕并不为所动,只语气淡淡,说道,“想来,神侯是有所决策了。”

玉塔上灯盏高挂,明若白昼,然而无情看着他,恍惚间却觉得,苏梦枕眼中轻跃的两簇寒焰,比起满楼灯火,更像是点燃暗夜的一束光。

无情是四大名捕中的头脑一般的存在,他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同时也与苏梦枕互为知己,他早知苏梦枕对如今奸佞当道、党派林立的朝廷有所不满,却没想到他比他想象中,赌的更大。

但这大概……也是因着赵佶自己犯的蠢。

无情侧眸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安静听他们谈话的苏镜音,脸上的寒意倏而有所回暖。

小姑娘许是觉得无聊了,这会儿正漫不经心地绕着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自己发尾玩。

先撩者贱,谁让赵佶昏聩好色惯了,竟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无情忽然就想通了。

也或许,相比起更重视朝堂安稳、内部稳固的诸葛神侯,较为年轻气盛,却看遍了政治腐败的无情,早在此之前,本就对这混乱不堪的朝廷感到失望透顶了。

但他还是不由多问了一句,“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梦枕神色淡然,微微摇头。

无情顿了一下,又问,“能有几分把握?”

“今日之前,六分。”

然而对苏梦枕来说,只要成事机率能有六分把握,就可以干了。

无情:“今日之后?”

苏梦枕:“……八分。”

“……”

苏镜音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她听了一会就悄悄溜了,这会儿她更感兴趣的是,自塔下传来的动静。

那日夜里,王怜花能够那么顺利地在城门外拦截下快活王的人头,作为京城东道主的风雨楼出了不少力气,虽说快活王也是苏梦枕当日要解决的麻烦之一,但这借人的人情,王怜花仍然记了下来。

此时玉塔之下的天泉池边,王怜花正在给杨无邪教授西域摄心术。

王怜花自小天赋异禀,因而所学甚杂,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琴棋书画、蹴鞠射覆,几乎文武皆精,更别说还有苗疆蛊术,以及他的千面易容之术。

他母亲的摄心术,不过是他所精通的技能之一罢了。

然而,这摄心之术,却是当下苏梦枕恰恰需要的。

王怜花来天泉山并不需要避人耳目,因而比无情来得更早,苏镜音走到天泉池边的时候,王怜花已经将摄心术教得差不多了。

听到脚步声,王怜花回头望去,看到她的时候,那双风采动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亮,映着池中月影,漾起道道波光。

经过蝙蝠岛一行,苏镜音已不再计较初次见面时的绑架行为,对王怜花的态度也显然不再那么冷淡,这会儿见着他,唇角仍带着一缕笑意。

王怜花也弯着眼睛笑。

杨无邪本来都学完了摄心术,正要回白楼去消化消化,看到这场景,顿时放下了抬步的脚,默不作声地留了下来。

然而王怜花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对苏镜音说道,“我要走了。”

苏镜音看向他,有些不解。

他教完了摄心术,不是本来就要走吗?

“我要离开汴京了。”王怜花向她解释道。

苏镜音疑惑,“离京?去哪儿?”

“回洛阳。”

王怜花的唇畔噙着一抹笑意,虽浅淡,却无端让人觉得诡异,“将仇人的脑袋,送给我娘。”

“……”苏镜音沉默了。

倏尔,又见这亲手为生父送终的大孝子笑容愈深,表情愉悦地说道,“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和白飞飞的母亲白静一样,云梦仙子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因为一个柴玉关,让自己几乎日日夜夜都生活在仇恨之中,连同儿女也在仇恨里长大,被培养成了复仇的工具。

如今快活王一死,解脱的不止是王云梦,更有白飞飞和王怜花。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执着多年的仇恨忽然了结,压在心口的大石也骤然消失,这几日以来,王怜花却觉得,心底反而有些空荡荡的。

直到此刻再次见到她,那种空虚的感觉,才好像瞬间消散了一般。

苏镜音并不理解他那种纠结的情感,毕竟大仇得报也算好事一桩,她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哦,那你一路顺风。”

王怜花却倏然笑出了声,“苏姑娘可真是无情啊……”

苏镜音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却见王怜花忽然俯下身,略微凑近了些许,眼里虽然含着笑意,神情却显得认真不少。

“所以,苏姑娘送送我吧?”

苏镜音迟疑了一下,这两日虽已缓过精神来,但其实她还不是很想离玉塔太远,离兄长太远。

然而,就在杨无邪想要开口替她送的时候,苏镜音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王怜花。

看在他特地将摄魂术教出来,帮了他们大忙的份上,她就送一送他好了。

王怜花又笑了起来。

月光之下,红衣公子面容俊美又妖冶,眼瞳倒映池中波光,光影粼粼,明若星河。

玉塔之上,苏梦枕与无情的事情已快谈完,这会儿恰巧走到塔边阑干前,扶栏而立,远远看到这番场景。

无情微微蹙了下眉,却在下一刻,猝然听见“咔嚓”一声崩裂轻响。

他不由转头看去,却见原本由坚硬的汉白玉石雕制而成的阑干之上,陡然出现了几道斑驳的裂纹。

然而苏梦枕的脸色,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无情心头一跳,眼里闪过一瞬的凝重,但很快就垂落眸子,敛入睫下。

无情与苏梦枕相交多年,又是至交知己,有些细微的表情,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无情不可能看不明白。

那不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会有的眼神,而更像是……

无情忽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无情不能离开神侯府太久,自然也不能在天泉山上久待,因而在将后续的所有事情都问清楚,确定操作可行后,他便立即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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