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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主人家不在了。县太爷从上任开始就眼馋这宅子,花了好几年悄悄摸摸把宅子的地契收入囊中,刚翻新完,就便宜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贵人。
小段裹紧了旧褂子,吹着秋风,蹲在十字街口。
旁边有个卖枣子的,用一个不大的炉子,加几块不算好的炭,蒸出来热气腾腾的枣子。
买枣子的老胡认识小段,问他,“你不是在王掌柜的店里做事,怎么不做了,是不是又憋什么坏?”
小段没回答,道:“你不老老实实卖你的枣子,蹲这儿干什么?”
“听说这里住了位贵人,我来碰碰运气,”老胡说:“我这蒸枣子的手艺可是一绝。”
“哪家贵人看得上你的枣子。”小段伸手拿了一个枣,被老胡打了一巴掌,骂了一句。
那张朱红大门打开,县太爷臃肿的身体挪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是小段在破庙里见过的那位年轻管家。
小段不意外,他就猜到跟这些人有关系。
听他们说话,小段记得这年轻管家的名字叫不咎。
不咎送县太爷出来,县太爷一张老脸笑得满是褶子。即使只是面对一个管家,县太爷也唯恐自己显得不够热情,不够真挚。
小段又从老胡那儿摸了个枣子,他有点好奇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了。
等县太爷走了,不咎也转身回去。小段站起来,跺了跺脚,从一条小巷子绕到了宅子后面。
红红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看见小段,从书箱里拿出一套小厮衣服。
“我找人打听过了,宅子住的人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才到新平没几天,县太爷设宴接风那天,我们书院的山长也去了。他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只听说姓裴。”
小段把小厮的衣服换上,咬着牛筋绳整头发,“我知道了。”
他绑好头发,快跑两步,扒着后墙边三两下就翻了上去,一抬腿落进墙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红红羡慕他手脚利落,小声喊:“小段,我在这儿接应你。”
隔着墙小段扔出来个荷包,荷包里装着小段仅有的一点钱,“不用你接应我,我在城外三仙河边埋了东西,你去帮我挖出来,千万小心点。”
红红说好,贴着墙等了一会儿,小段没有别的话交待,他就把小段原来的衣服团好藏树上,然后出城去了。
小段翻进来的地方靠近花园,可能是刚搬进来不久,宅子里人并不多,后花园这些地方几乎没有洒扫的下人。
小段背着手往里面走,这宅子里里外外都很新,唯独草木难寻,又是秋天,花草不多,只好栽了许多桂树。桂花开了,香得很。
小段往里走,路过东厢房后的夹道,往里撇了一眼,看见了换女。
换女在扫地,拿一把扫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小段还没走过去,换女就听到了脚步声,她转过头,盯着夹道口,直到看到小段,脸上才带出一点笑,“小段。”
小段快步走过去,拉着换女拐进一个月洞门,在一个无人的轩馆外说话。
换女平常不爱说话,也没人听她说话,安静的样子跟一个普通的大姑娘没什么两样。
当她看见小段,一些慌张和不安才缓缓露出来。
“天凉了,衣裳不够穿,我冷,然后就开始肚子疼。”换女说话很慢,“他嫌我不干活,打我,还不叫我告诉你。”
换女口中的他指的是郑老五。
“后来王婆婆叫我去她家,给我喝药,给我穿新衣服。我走了好远的路,走到了这里。我想去找你,王婆婆不让,她叫我好好干活,不然没饭吃。”
小段心里酸的能拧出水,把郑老五和王婆子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姐,”小段握着换女的手,“你吃苦了。”
换女摇摇头,“没有吃苦,吃的好饭。”
“那也不行!”小段道:“好端端一个人,稀里糊涂地卖给别人做下人算什么。你不知道,做下人命多苦,碰见不好的主家,随随便便打杀了,谁给你地方说理去!”
换女不说话,也许是听不大懂,她低下头抻了抻小段不合身的衣服,又给小段绑头发。
换女给小段绑头发的方式,是姑娘家梳头发的样子,编大大小小的麻花辫,用一根红绳总束在脑后。
小段任她摆弄,“你等等我,我找王婆子把你赎出去,以后咱也不回郑老五那儿了,我想办法养着你。”
换女乖巧地点点头,忽然道:“有人来了。”
小段赶紧往隐秘处躲,不多会儿,一个侍女走过来,喊道:“傻子,你人呢!”
这侍女跟换女差不多年纪,也是在附近买来的,带着本地口音。
她看见换女在月洞门里站着,就说换女在偷懒,“我那边都扫完了你还没扫完,果然是在偷懒。”
她催着换女出来,“快点干,干不好了我还要跟你一块挨骂。”
换女拿着扫帚出去,继续兢兢业业的扫地。
等侍女走了,小段跳出来,拿过换女的扫帚,三两下把这一段路都扫干净了。
“姐,你在这儿等我,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回来我给你出气。”小段道:“但是别跟别人说你见过我,千万记得。”
换女点点头,“记得了。”
小段从夹道那一边出去,在换女的目光里,像只走路不出声的猫,很快没影了。
小段没有直接离开,他在宅子里四处逛了逛,凭着脚步勾勒整个宅子的布局。
从垂花门到正院的这一段路,是打扫得最仔细的路,路两边的石头灯台都擦得没有一丝灰尘。
小段留神观察了一下,进到正院里的下人比换女她们老道的多,走路都低着头,规矩很好,基本不发出声音。
小段从门口过去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你,那个扎辫子的。”
小段停住脚,慢慢转过身子。
垂花门边站着一个黄衣侍从。
小段在破庙里见过两个黄衣侍从,除了管家不咎之外,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在屏风后面伺候。
他们应该是此间主人近身伺候的人,身份地位与其他的下人不同。
小段跟拿剑的那个打过照面,那个人神态冷得很,跟他说不上话。
这个黄衣侍从则不同,他脸上有一种小段很讨厌的刻薄神色,看小段的目光像是看脚边的一棵草。
他瞧不上小段,小段也瞧不上他,神气地好像跟主子一样,不还是个下人。
不鉴盯着小段满脑袋的小辫瞧,“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
小段弯弯腰,“小的刚来,不懂规矩。”
不鉴皱起眉,道:“进来,把屋子打扫一下。”
“是。”
小段跟着不鉴走进正院,正院里砌了个花坛,花坛里是一棵合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