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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看不到,也看不懂。我们做的就是杀头造反的勾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朝廷灭了。还怕别人骂几句?”
如此大实话,郑宸竟无言以对。
“我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文绉绉的,心里想什么就直说了。”赵武继续说道:“公子之前的想法,是想挑动各地驻军和流匪造反,到时候朝廷就会陷入纷乱,四处平乱都平不过来。我们便能多些时间,积攒实力。”
“造反这种事,说得再多都没用,还是要有兵有粮。我们现在已经占了大半个豫州,只要能守住豫州城,和朝廷军队对峙一段时间。朝廷劳师远征,熬不住了就会退兵。”
“我们就能像当年的平州那样,割据一地称王称霸,这也就足够畅快恣意了。”
赵武遥想那一天,咧嘴笑了一回。
郑宸也扯了扯嘴角,将邸报揉成一团,扔回彭四海手中:“还是赵将军看得清楚想得洒脱。这邸报不看也罢!我和赵将军一同去巡视城墙!”
赵武欣然应了。
豫州城墙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加固修高了三尺。被抓来修城墙的百姓,像蚂蚁一般,一点点地搬动石块,步履迟缓,满面痛苦,不时传出被鞭打的惨呼哀嚎。这样的情景,就如人间地狱。
赵武视若不见,郑宸同样心冷如铁,面不改色。
两人用小半日功夫,转了一圈城墙。待到天黑了,做苦活的百姓都被撵到城墙下的帐篷里休息。大冷的天,连口热水都没有,众百姓只能靠在一起勉强取暖,饥肠辘辘地熬过黑夜,等着天明。
天亮的时候,好歹还有一口吃的。
不知是谁,忽然哭了起来。呜咽的哭声,立刻勾起了众人的哀恸,很快哭声此起彼伏。
巡夜的军爷被哭声吸引过来,劈头盖脸地甩鞭子乱抽了一通:“哭什么丧!都给老子闭嘴!谁再敢哭!老子立刻送他去见阎王!”
帐篷里的百姓抱着头苦挨,等威风凛凛的军爷鞭子甩累了趾高气昂地走了,才算熬过这一劫。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黑暗中的声音,满是痛苦和压抑,被压得极低,唯恐再次引来巡夜的军汉。
“等着吧!朝廷会发兵来救我们!”
“这些乱军,个个都该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死了也该下十八层地狱,剥皮抽筋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这骂声里,透着切骨的仇恨。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田,缴纳沉重的税赋,活得已经够艰难了。谁曾想,这豫州军竟然反了朝廷,占了豫州城,抓了他们来做苦活。
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被累死打死,还活着的人,整日活在满心的恐惧和愤怒中。甚至不能将愤怒仇恨表露在脸上。越是压抑,心里的恨意越浓。
然而,再恨再怒,在面对长鞭和冰冷的刀枪时,勇气便会如潮水一般消退。求生的欲望再次占了上风,继续低头忍辱负重求活。
他们唯一的指望便是朝廷大军快些来平乱。遥想着豫州乱军被朝廷军队剿灭的那一刻,来安慰和鼓舞自己。
如此真切浓厚的怨气,充斥弥漫着城墙下数十个帐篷。
可惜,没人在意。
巡夜的士兵们不在乎,在城内大宅里好吃好喝的陆将军赵将军不在乎,在书房里执笔的郑宸更不在意。
“公子,已经三更了。”彭四海进了书房,低声道:“公子还是早些洗漱安歇吧!明日还得早起!”
郑宸头也没抬:“我不想睡,你先退下。”
彭四海只得无奈退下。
等熬到了四更,彭四海忍不住再次来催促。
郑宸双目中有些血丝,不知是熬夜还是心情郁结不畅所致。他放下笔,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亲卫:“四海,以你看,豫州军能成事的机会有几成?”
彭四海十分顺畅地回答:“五五之数。”
“朝廷军队劳师远征,战力要大打折扣。我们占据城墙之利,守个一年半载的都不成问题。”
“只要先将最难熬的熬过去,等朝廷征讨无力退了兵,我们就能彻底占了豫州。”
“公子的雄途伟业,才刚开始。”
烛火摇曳,郑宸的脸孔在明暗不定的烛火中显得格外阴冷:“你说得没错。一切,才刚开始!”
“我要以豫州为根基,慢慢经营拓展势力。总有一日,我要领兵打到京城,让姜韶华匍匐在我脚下。”
第735章 恶名(二)
郑宸一字一顿,仿佛要嚼碎牙齿,才能挤出姜韶华三个字。
彭四海忍不住看向主子:“公子就这么恨郡主?”
姜韶华已是大梁天子。不过,郑宸从不肯承认这个事实。彭四海便只以旧日称呼相称。
郑宸目中闪过怨毒:“要不是她,宫变那一日我和姜颐大事已成。我早已是大梁丞相了!”
哪来会像现在这般,如丧家之犬一般躲藏在豫州。
在赵武和陆成看来,能占了大半个豫州,手中有近三万士兵,就已是泼天的富贵。殊不知,郑宸只以此为耻辱。
前世,他是大梁丞相,在朝堂和宫廷里搅动风云。一出手,便令朝堂动荡,人人敬畏。权势之盛,比起当日的王丞相更盛。
这一世,他处处都比姜韶华慢一步。半年前,姜韶华持着长枪冲进昭和殿,当着他的面杀了姜颐。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仓惶逃出京城,连边军都不敢去,直接逃到了豫州军营,打起义军的旗帜占了豫州。之后杀官员杀大户抢金银抢粮食招募新兵抓百姓修筑城墙,种种行径,都是他曾最鄙薄的乱军盗匪才会做出来的。
他白日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半点不露,到了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其实无比痛苦。
彭四海陪伴主子多年,最清楚郑宸的骄傲,见自家公子这般痛苦,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公子当日功亏一篑,不得已只能先远离京城。总有一日,公子会领兵风风光光地打回去。到那时,再和郡主清算恩怨!”
郑宸冷笑不已:“我要先杀了崔渡,再杀王瑾。至于姜韶华,我不会杀她,我要留着她的性命,一日日折磨,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不管郑宸说什么,彭四海都跟着附和。
等郑宸吐尽心头恶气,才去床榻上歇下。睡不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彭四海心事重重地也睡下了。想着几近癫狂的公子,彭四海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步错,步步都是错。
公子的野心太大了,连自己的父亲也当做棋子。现在可不就遭了反噬?
安国公写的这封父子诀别书,彻底将公子钉在了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耻辱柱上。将来少不得要被史书记下一笔。以公子的骄傲自大,如何能受得了?怎么能不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