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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办吧。”

侍女拿过木梳,动作极轻极缓地将每一缕发丝梳顺,双手灵巧,上下翻飞,将头发提起拢至头顶后,分两股编盘成雀鸟欲飞之形,最后戴上金簪。

“表小姐看这惊鹄髻可满意?若是觉得不好,奴婢再给您换个新的?”

崔竹喧懒散地支起眼皮,看着镜中人的模样,同那个泥腿子再瞧不出半分关联,略带嘲意的扯动唇角,“不必,就这样吧。”

不过是梳发罢了,阿鲤做得,她随意寻的一个侍女也做得,甚至比他做的要好上千百倍,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她顺着窗棂往外望,一江流水,载动一轮红日,红日西斜,已是黄昏。

自她上船到现在少说也过去了两个时辰,船行河上,早瞧不见渡口,可那个金管事迟迟不出现,更别提号称有要务在身的金玉书。

“表兄在干什么?为何还不来?”

“在汾桡县停泊时,船上装载了许多货物,公子做事认真,定是在亲力亲为地盘点。”

崔竹喧微微凝眉,“在渡口不清点,在船上清点?出了岔子是要返航,还是准备派人游回汾桡县?”

侍女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应道:“这、这奴婢也不太清楚,公子事务繁杂,一贯忙得不见人影,还请表小姐再等等,待公子忙完,定会前来。”

一个行船走货的商户,倒是比地方郡守还忙!

虽说她只与金玉书匆匆见过一面,但依她的观感而言,这不像是个心机深沉、城府颇多的人,寇骞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只是要求他送自己一程罢了,没道理他都把自己迎上了船,却开始摇摆不定、试图毁约。

许是真的忙?

崔竹喧闭着眼睛,指尖在桌案上轻敲,静心沉思。

金玉书在运上一趟货时,被水匪劫去,船上财物、货物被洗劫一空,可于金氏这种体量的商户而言,亏了银钱事小,耽搁交货事大,他在中秋后被送离白原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安抚订了货物的主顾的情绪,以宽裕交货期限。

而后,他该马不停蹄地去准备新货交差,但为送她,船须绕道虞阳,那备货的时间必然要更长,他必须有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且不能将他与寇骞的交易暴露人前,否则,难逃一个商匪勾结的罪名。

这般想来,他确实要忙得脚不沾地。

“既是如此,便让表兄先紧着正事吧,待他忙完,提前派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侍女见状松了口气,忙将话题转开,请示道:“天色不早了,可要派人传膳?”

崔竹喧颔首,不消片刻,便有奴仆端着托盘进来,在桌案上布好餐食。

“船上不比陆地,食材有限,还请表小姐将就一二。”侍女的声音有些发紧,许是怕她因寥寥的三道菜而动怒,抓着木箸,便急急地为她布菜,“这道清炖蟹粉狮子头是厨子的拿手好菜,里头的蟹尤其新鲜,是在渡口时购置的,表小姐且尝尝。”

“公蟹?”崔竹喧垂眸扫过一眼,声音带了几分不悦,“公蟹肉质紧实,蟹黄少,精华在于蟹膏,但十月之前的公蟹不够饱满,口感欠佳。眼下九月中旬,正值吃母蟹的时间,你们的厨子却给我炖公蟹?”

“究竟是采买的奴仆认不出公母,还是你们那厨子辨不清雌雄?”

“许是,今日忙得乱了方寸,一时拿错了,”侍女脸色一白,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将那块下乘的蟹撇开,转而去布旁的菜,“那、那尝尝这个,素烩三鲜丸。”

“汤色清透,而非稠白,不用尝也知道,难吃到了极点,我便是寻一个在酒楼洗了三年盘子的小工,也比这个好。”崔竹喧又看向最后一道菜,分明该选用七种绿色的时令蔬菜煮开勾芡而成的七翠羹,只用了葱、韭、蒜苗、芹菜,不过四种,她轻嗤一声,“不足七倒敢虚夸,连焉黄的菜叶,也好意思称翠?”

“你们还真是养了个好厨子,叫他滚过来,立刻!”

第41章 041 阴差阳错 金玉书约我私奔。

“他大爷的, 不知道哪里跑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叫她一声表小姐,真当自己是小姐了?”

厨子骂骂咧咧地解了围裙,舀了瓢水净手, 便急匆匆地跟着传唤的小厮过去, 行至门前,未等及通报, 就豁然掀开帘子, 大步跨到正中, 声音算不得恭敬,“表小姐喊我有事?”

崔竹喧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目光冷淡地落下去,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瞧瞧,是什么眼瞎手拙的厨子, 才会做出这么一桌上不得台面的晚膳。”

“有的吃就不错了, 见天地挑三拣四!”厨子眼底一片愤愤,小声骂了几句,虽是压低了嗓子, 但在气氛凝重、寂然一片的屋内, 却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各人的耳中, 自然, 也包括崔竹喧。

她微微挑眉, 面上不见半分愠色,只是轻扯动了唇角,倏然站起身,端起桌案上的七翠羹, 款款行至他面前站定,将碗高举至他头顶,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厨子登时眉毛倒竖,一根脖子涨得通红,怒呵道:“我是金氏的老人了,便是公子亲至,也要给我几分体面,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么?”崔竹喧歪着脑袋,手腕翻转,温热的菜羹顷刻泼洒而下,泛黄的叶七零八落地黏在发间,汤汁漫溢过颅顶,顺着额角、鼻梁淌了满脸,连带着一大片衣领也一块儿晕湿,好不狼狈。

她目光掠过他紧握着的双拳,一副蓄势待发、随时要抡起的模样,又看向他赤红的、恨不得生剜了她的眼睛,眸中带了几分嘲意,手指一松,瓷碗就自高处跌落,踉跄了几圈,倒扣在木板上。

“很生气?想对我动手?”她取下架子上的布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只沾染几滴汤汁的指尖,“你敢吗?”

“你!”

厨子怒吼一声,目光狠戾,欲要猛扑,可立在两侧的侍从力气更大、反应更快,电光石火间,已然将他制住。

金氏再怎么说也是响彻一方的豪商,要是出现家仆殴客的丑闻,此后行商走货,如何抬得起头?

崔竹喧将用过的布巾随手一抛,恰砸在那张狰狞的面孔上。

侍女胆战心惊了许久,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凑上前,试探着问:“表小姐,不然,叫个新厨子重新置办一桌吧?”

“船行水上,物资匮乏,不好铺张浪费。”侍女讶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这般通情达理的话竟是出自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人之口,这厢还未回神,那头便话锋一转,“所以,今夜我便将就一二,与表兄同席。”

崔竹喧甩袖而出,一众奴仆只得面色惊惶地跟上。

“表小姐,公子还在忙正事,这会儿并无闲暇啊!”

“废寝忘食,实乃本末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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