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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灭,以任何力量压制它,终究都会被它同化,反倒使其壮大。我遍阅古籍,才找到这个方法。原来只有正邪相抵,阴阳相消,才是唯一消灭邪气的方法。”

永仪顿了一下。

“五百年前,虚华道尊就是如此做的。若有别的法子,先道尊也不必以身祭阵削弱邪兽,用神魂加固封印,用生命换世间安稳。”

齐何辜和林赐都下意识不动声色地看了凌韵一眼。但凌韵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也没看他们。

凌韵微不可查地上前一步。

“今日合花宴聚集点星洲半数正道砥柱,若折损于此,恐为九洲四海带来动荡。请三思。”

林赐看着她,忽然感觉,少女清冷平淡的语气似乎带着极难察觉的玄力……带着侵入心魂的力量。

永仪似乎不忍地眯了下眼,却很快恢复坚定神色:“这邪物三千年间害人无数,累积起来比今日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我派孽徒为祸天下,不除之我纵死难安,今日之事我已筹划五十年,为天下安平,牺牲在所难免,虚华道尊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在座各位……若是恨我,我也心无怨言。只是我心已决。”

“呵呵……”

地上的人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浸着厚重的讽刺。

“师兄向来擅长为大局牺牲无辜,我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师兄?凌韵三人一齐看向永仪,心下震惊。

永仪是个男人?也是三千年前全门派齐齐变性的受害者,只是逃过一死?

“师兄不仅擅长拿自己牺牲,还擅长拿别人来牺牲。你可知什么是邪?你才是……你才是邪之源头。”

永仪只露出怜悯的笑,俯视着她。

“我是对不住你,可这就是你堕落成邪,为非作恶的理由?况且我变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三千年,还不够你解恨么?”

“当然不够!”

段江雪嘶哑着嗓子,“你欺我辱我,毁掉我的一切,什么才能弥补?什么都弥补不了!哪怕让你再受万年亿年的折磨,都不够……”

段江雪如今那双少年的眼眸蓦地流下一道泪,“你毁了我,还问我怎么才够?我要时光倒流,一切未发生,才能够。可是你不仅做不到,你甚至不肯忏悔,你认为你没错……”

段江雪悲戚地摇头,“重来一遍,你还是要毁了我。”

永仪淡淡看着她,并不反驳,只道:“我是为了正清剑派。”

段江雪讥笑一声,猝然伸出手,蓦地扯开衣袍,露出属于那奴鼎的瘦弱胸膛。白皙皮肤上青紫纵横,尤为触目惊心。

永仪不由自主地轻吸口气。

“这样的正清剑派,这样的人,你却要牺牲无辜的生命来救。”

段江雪拢上袍子,目光从永仪脸上游离开,绝望又空洞。

“师兄。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也不认为我有错。”

“执迷不悔。”

永仪叹了口气,“纵然我最初对你有愧,现在你做了这么多错事,早已把我对你最后的情分抵消。当初或许就不该救你……你说得也没错,我才是一切的源头,所以我今日将亲手将一切了结。”

“我今日之前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抛弃了自己的身体,这才被你一再骗过。段江雪,你自己说,你连人身都不要,只能卑微地寄居在别人体内,你现在还是个人吗?你连人都不算,我斩妖除魔,又怎会犹豫?”

凌韵几人插不进来,只能默默看着。

听了一段云里雾里的话,只知道了永仪原本是男人,三千年前曾亲手带段江雪入正清剑派,却又为了正清剑派牺牲段江雪,致使段江雪堕邪。

但是不管是他们三人,还是恩怨纠葛的师兄妹,都没有时间理清这些纷绪了。

阵法飞速运转,金光大盛,合花宴上的众人甚至没来得及反抗便陷入昏迷,在凌韵几人说话间已被抽干玄力,唯独凌韵这里……

“你……”

永仪皱眉看着凌韵,又看了看她身边因为被她罩护而毫发无损的二人,今日头一次有些摸不准,“你为何还有意识?”

“因为我不打算献祭生命。”凌韵淡然回答。

段江雪似讽刺地凄笑一声。

永仪拔出常年随身的剑,身姿也如剑指青天,挺拔不屈,方正无悔。

“你很强,但既入了我的阵,便由不得你。”

齐何辜低声提示凌韵:“九转伏龙阵,布阵繁琐异常,一旦阵成,非道尊不能破。”

然而齐何辜看着她,心头忽然凛了一下。

少女眸色疏冷,身上飘散出一股高邈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她真的不会被这阵所困,就好像她已经在阵外,就好像她一直在云端睥睨众生,他们看到的她只是神明降下的一个投影。

“真的么?”

随着凌韵轻灵如仙泉的一句话,阵法金光再次优雅地一闪,然后就如同窗上污点被轻而易举抹去一般。

阵破了。

遇到生死危机,她的修为封印会解开。

只有一瞬间,但已足够。

永仪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去捉那邪物,没想到邪物更快,在失去束缚的一瞬间化为一缕阴烟,眼看着要再次逃走,永仪眼眶欲裂。

可凌韵再一次,云淡风轻地丢出一符阵,像是捉飘在眼前的飞絮一般,轻而易举将那黑烟收入袖中。

永仪一惊,疯了一样朝她扑来。

而这就是凌韵的意识看到的最后一幕。

……

凌韵眼前像是被迅速蒙上一层浓重的迷雾。那雾遮天蔽日,几不透光,也因此并不是洁白朦胧的亮色,而是灰蒙蒙的,透着沉重的晦霾,压得人心脏发堵。

但好在雾很快散去了,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破败的农舍前,身边是齐何辜和林赐。

三人对视一眼,看向农舍。

里面正传来绝望的哭喊声:“娘,求你了,不要把我卖给衍春楼,求求你,我会听话,我明日就去城里找个工作挣钱,我力气比一般女子大,只要我扮做男人,总有需要体力活的地方……”

那声音有些雌雄莫辩,但听内容,是个女人。

“衍春楼是合欢宗的附属宗门,专修阴阳之术,私下常有买灵根驳杂的凡人做奴鼎之事,当地人闻之色变。”

齐何辜默默站到凌韵身边,四下打量着。

“这里也是点星洲地界吧?合欢宗不管?”林赐抱住凌韵的手臂。

“此地贫苦,鬻儿卖女是许多人家唯一的出路。衍春楼行事也并不张扬,合欢宗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很快,院门被推开,一个老妇神色不耐地走出来,她身后一个骨架宽大的女孩哭得眼睛都肿了,跪爬着跟出来,抓着她的衣角,连连哀声恳求。

两人似乎都看不到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三个外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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