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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迷时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朝颜抱着她回来后,传达了她“立刻回火神洲”的指示,于是众人立即准备。很巧的是,鸡嘴鱼王那天也旧疾复发卧病在床,鱼水欢劝了两句,大概挂念着父王病情,甚至没强求见凌韵一面,就派人送他们离开了。
“卧病在床?他还活着?”
“自然。剑君还去探望过。”
齐何辜从打击中回过神,点头:“不是装病,他的气息很虚弱,有点像练功走火入魔,侥幸没事,但免不了要卧床一段时间。”
由于凌韵昏迷前的指示,即便认为这是个调查的好机会,他们还是立即启程离开了北幽海。
凌韵睫毛微垂。
她很确定,在她昏过去之前,鸡嘴鱼王已经断气了。
当然,那已经是他那一晚第二次断气,所以他又第二次活了过来,她也不是十分意外。
让她比较在意的是,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除去变形的时候,他的筋脉、举止都与正常活人无异,连她都从未看出异样。
只是他明显不正常。他有两面,不是文学修饰,而是字面意义的两面——
一面正,一面邪。
他从一开始便是个邪物,却用了正道的那一面,连她都瞒了过去。
齐何辜去探病时,也未察觉异常。他手中那颗玄夜珠很是厉害,哪怕藏得再深的邪物,他也能发现。
可是鸡嘴鱼王……他的邪,究竟藏在哪了?
凌韵脑子里有根弦一颤,与她在密室时,以及昏迷这些日子梦境里的一些感悟忽地共振。
若是有一样东西,藏在身上易被发现,那么该放在哪?
答案很显而易见。天地之大,藏在任何地方,被人察觉的几率都比放在身上要低得多。
而有主的邪气,若是不存储于经脉丹田,而是放归天地……
曜泽洞那颗黒舍利那样强大,发动起来邪网遮天蔽日,可她一开始,却只见一片极致的清白无垢。
藏在天地间的邪气属于曜泽洞,可随时归其调用。鸡嘴鱼王也能号令原本属于他的邪气,让它们随人皮翻转而钻进他的身体。
凌韵猜测,那个血赤糊拉的翻转人皮,不仅仅是掏空肉放进翻面的口袋,更是在掏空体内的力量,将其逸散隐藏于外界,然后将另一个属性的能量——邪气或者玄气——给一点点装进体内,塞入经脉,供修士使用。
只是……一定要这样做吗?曜泽洞可不需要“翻面”才能使用本就属于黒舍利的邪气。
总仿佛有些解法,是她本可以想到却忽略的。
凌韵有一种悟道悟到关键处的感觉,只差一层便能摸到真相,却无论如何无法解开这最后一环。
这题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解,不然邪道不会到了今天还要使用自杀掏心这种血腥痛苦的方式。凌韵也是一样,尽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一整夜,还是没能想通这最要紧的关节,火神洲便到了。
道尊威仪,从混沌域苏醒的一刹那便辐散万里。这一次,妖王率领王宫重权亲随亲自迎接,都城百姓泱泱乌乌跪了十几里,场面甚是宏浩。
……是个能杀死社恐的场面。
不像凌犀高冷浑然天成,凌韵的高冷是一种伪装,出现在人前就要端着演戏,端着演戏让她浑身不得劲。
所以凌韵远远看见,连流云舫都没下,径直飞进宫中自己的寝殿,速度快得简直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没想到更坐实了“无情道主高冷脱俗不沾人气不慕虚荣”的论调,并诡异地引发了修仙界众人对她的空前崇拜。
凌韵:就离谱。
落地后,凌韵第一件事是去看他们捡来的那个婴儿。
虽然妖王承诺会照顾好他,但是鉴于之前整座都城的人都把他叫做“邪物”,远远看到就满脸的恨惧交加,凌韵还是有些不放心。
三个月过去,当初还有些皱巴的初生儿已经大了一圈,五官眉眼也长开,显出些不凡的俊俏。
以至于木易卿一开口不由一股酸味:“姐姐真的要收他为徒?”
“嗯。”
凌韵不欲多解释。她的理由实在不好说出口——身世神秘坎坷、美强惨、气运不凡出生不久就被道尊捡到……集时髦光环于一身的男孩,简直就和她这个天命女主一模一样,仿佛天生就是给她做徒弟的料子啊。
另一层原因,则是因为,到了如今的境界,凌韵很信从自己玄而又玄的感觉。
她第一眼见到这婴儿就觉得有缘,听说他短暂生命的悲惨经历后,那种亲切感觉愈发强烈。
然而,她余光注意到,木易卿木意年对视了一眼。
凌韵淡淡看过去:“?”
木意年解释:“和大祭司说得一模一样……大祭司曾经说,姐姐会收一个饱受非议的人做徒弟。”
妖族这位大祭司凌韵曾听兄弟俩讲过。按照他们的话,大祭司整日故弄玄虚装神弄鬼,可他们言语中却也难掩对于这个神秘大祭司的敬畏和重视。
凌韵来了兴趣:“大祭司还说过什么?”
木意年和木易卿又对视一眼。木易卿道:“大祭司还说……那个人,会成为你的劫。”
劫。
凌韵眉头轻挑。
对于劫,修仙界的人通常的处理方式只有一个。
齐何辜正直坦荡,陆鉴庭佛门慈悲,合欢宗人却不管那些道貌岸然的仁义。
亓枳一双可爱又妩媚的眼睛眨了眨,用天真的语气问凌韵:“我把他杀了,你没意见吧?”
“我有。”
凌韵抬手把她按住。
“是劫又何妨?除非放弃道途,不然劫永远会有,除掉一个总还有另一个。现在我们知道它是什么,反倒可以加以防范。”
凌韵一向觉得修仙界的人对“劫”这个东西的态度很偏激。只要修士还想要晋升,劫永远会有的。劫是自己的心魔所化,修士不勤勉修心对付心魔,反而去对付无辜的、被心魔当成道具的“劫”,实在是本末倒置,就像是曜泽洞一个邪窟一茬一茬剪去堕邪的弟子一样,只能衬托人的无能和不自信。
……当然了,修仙界大多数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无能和不自信,偏要追求自己达不到的境界。失败了,不怪自己心境不稳,反而甩锅给自己的“劫”,久而久之“劫”这个东西就被妖魔化了。
这么想着,只让凌韵觉得那孩子更加可怜,一出生就背上数口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锅。
亓枳在修炼一事上,对凌韵有无条件的信服,闻言叹了口气,只道:“也好,收了徒放在眼皮子底下,我们也可以帮你看着。”
于是,凌韵在收徒一事上基本确定下来。
不过在场的人,心里都留下一抹提防,另外还有个隐秘的疑问。
她是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