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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做过的事情,一桩一桩,都被记在了这一具身体上。

再视而不见,也不可能消抹。

他喃喃说:“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怨恨他,怨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所以一直不睁开眼。

那他还给她好了,一桩一桩。

……

翌日,沈长离出宫了。

他寻了丹药,封印了自己全身灵脉,将自己弄成了一个全无修为的废人。

第二日,他换了低劣的麻布衣服,披头散发,带着草标,去了王都的奴隶市场。

他长得好,标价又低,只要十个妖钱,谁都能买得起,在市场上极为扎眼,于是,他很快便被一家人买了下来,去了一家妖府当奴隶。

这一家不是贵族,是经商的商户,很有钱,府上也畜养了几十个奴隶。

一个漂亮的青年,身上还有一点挥之不去的贵气,即使穿着麻布衣服,披头散发,模样也依旧鹤立鸡群。

他和周围人太不一样了,刚进府,便自然地引起了其他奴隶的不满和排斥。

新卖身为奴的奴隶,要被拉去打上奴印。

那行刑人却发现:“这怎么已经有了个奴印?”

青年的胸口印着一个陌生的奴印,很深的暗金色,极为显眼,不知是谁家的。

“你从前有主子?”他问。

过了一瞬,青年方才嘶哑着声音,迟钝地说:“是。”

竟不是哑巴。

“那你主人怎么把你卖了?”他问,“还是主家死了?”

毒素让他视线也有些模糊,他说:“她没死。”

那人悻悻随手抽了他一鞭,收起了工具。

最开始,主人家让他去当马夫。

沈长离这辈子,还从未做过这些活计。

他也从不推辞,从最脏最累的活学着做。

府中女主人豢养了不少男宠,一日过来马厩时,看到那个满身泥污的奴隶正在洗刷马匹,脸上也满是泥,女主人夜间叫人把他洗干净,喂了软骨散,夜间绑起来送去她房间。

他去了,进屋之后,那肥硕女人伸手摸他,想从他漂亮的脸摸到身上。她的手要伸到衣裳里头时,他如梦初醒,挣脱了绳子,那女人被甩了出去,摔成了一团,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女主人恼羞成怒。

他被鞭笞了五十下,扔回了马厩,整个背脊上都是渗血的伤痕,血肉模糊,伤口和麻布衣服结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没有一步登天,反而被鞭笞。

那些奴隶嘲笑:“怕是中看不中用,被退货了吧。”

“生这样一张脸,来当什么奴隶,看起来也不是个老实的,为何不干脆去当小倌?”

“你既来了这,和我们身份便都一样了,就也别惦记以前的日子,老老实实在这做。”

他几乎从不说话,对这话也置若罔闻。

凡人躯体伤口无法愈合,疼痛很真切,身上没有丝毫力气。

他上一次这般羸弱,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他性子便很要强,他看不起弱者,也对自己要求严格,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年幼时就会通宵练习功课,在青岚宗时也曾苦练剑法到手指流血。

只有如此,从不低头,做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好,做到完美,他才可以维持住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才能博得想要的人的喜爱。

他发过誓,要变强大,拥有力量,才爬到万人之上的位置,把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害和羞辱都报复回去。

可是,为什么,当他什么都拥有后,他却还是觉得这样的孤独。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很大一块。

沈长离躺在草垛上,看着夜空中那一轮明亮的月亮。

白茸在王府的时候,看到的是不是也同样一轮月亮?

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可以和他看到同一片月色?

辛云派来的皇室暗卫就在不远处守着,只是没有沈长离的命令,什么也不能做。

眼见他发疯,这样糟蹋自己。

辛云等无比焦急,却拿他毫无办法。他们也不敢强行把他弄回去,怕一不小心便彻底激化了他身上的毒和魔气,闹到不可收拾。

他便这样浑浑噩噩过着。

已经不怎么记得时间流逝了。

只记得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这样过去了。

白茸怨他,他便一直做着,还给她。

……

第十年,辛云终于受不了了,和宣阳华渚一起去了冰海,寻了正在闭关的清霄。将他如今的荒唐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清霄。

自从沈长离执意要把那女人放回他身边,她还怀孕了之后,清霄就回了冰海闭关,再也没有回过妖都。

清霄随他们一起赶了回来。

这十年,他被辗转卖了许多地方,马夫,挑夫,戏子……什么都做过。

他已经被新卖去了一户人家,依旧做车夫。

清霄来找他时,马厩边上围着一圈指指点点的奴隶,口中都在谈笑。

沈长离置若罔闻。

夜间被允许歇息了,他就在那个马棚睡觉,睡在稻草上,周身散落着几个凌乱的酒坛,里头都是最劣质的酒水。

他瘦了许多,乌发披散,手指苍白消瘦,身上套着一件破旧不堪的麻布衣裳,衣襟松散敞着,露出了苍白的肌肤和大半锁骨,隐约还能看到胸口上一个暗金色的奴印,奴印上,便是交错的狰狞疤痕。

他面容没有多少变化,即使这样过了十年,身上的贵气也没怎么被磨灭掉,看着依旧卓尔不凡,这样情况下的卓尔不凡显然不是好事。

街坊关于这个新来的马奴的传言十分不堪,有说他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男宠,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夜间就睡在那马棚里,谁都可以,十文钱就能睡一晚。

他出生便是王朝金尊玉贵的三皇子,冰海的少主,一路锦衣玉食长大,仪态谈吐都受过严格教养。清霄亲手把他养大的,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只是看了一眼,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气吐血。

沈长离知道他来了,但是依旧垂着眼,麻木迟缓,压根不看他。

清霄带来的手下已经将这座府邸围住了,他命兵士将那些奴隶的舌头都拔了,全部斩首。

沈长离只是看着,无动于衷,既不阻拦,也不赞同。

清霄咬牙:“白茸没死,还活着,你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

过了许久。

他方才抬眸看他,因为太久不说话,嗓子几乎都是嘶哑的,他笑着说:“清霄,便连你也开始骗我?”

这十年,辛云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法子,欺骗他白茸没死。

可是,白茸魂魄不全,之前他用复生之法时便已经明白了。

她不会有转世,不会有轮回。

已经彻底死了。

清霄从怀中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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