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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了,这么认真的跟只小猫在这里说话,好似它真的能听懂似得。展昭不由觉得自己实在是闲极无聊,才干这种事情。

只是……若万物都有灵的话,它或许还真听得懂吧。

想到一开始竟以为姜艾乃是蚊子化形,展昭不由觉得好笑。当时他便惊叹万物有灵,还思索了良久为何蚊蚋化形却并不聒噪,实在是有违天性。

最后当然是闹了个大笑话,姜艾气的要死,一双翠绿眼眸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好似在骂他是个猪脑袋。展昭当时也是窘迫不已,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想到往事,他嘴角边都是噙着笑的。

只是这一分神,却出了纰漏。

那猫忽然僵直了身子不动了,展昭漫不经心的摸着它,感觉到手下不对,低头一看,只见那猫一双猫瞳瞪的极大,似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一样,长着一张三角小嘴,里头露出了两个小小的尖牙来。

展昭莫名其妙,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那猫忽然叫了一声,像呜咽似得。

展昭更莫名其妙了,他下手又不重,不可能把这猫给揉疼了,它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活像他虐待它似得。

正疑惑见,忽然看见那猫嘴边上的胡须抖了一抖,掉下一根来。

展昭一时呆住了。

那猫忽然大叫一声,受不了刺激似得跑了,留下那一根猫胡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展昭额角跳动了一下,伸手拿起那根胡须。

有老人言,猫胡须乃是猫丈量之工具,若无胡须,则猫不知高低长短,身形便矫健不得了。

展昭不由向那猫跑了的方向望去,那猫还没跑远,一边喵喵的哀嚎着一边歪歪扭扭的往角落里去了,活像是个喝醉了酒的醉汉。

展昭:“……”

他捏着那根猫胡须,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呆立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着:这猫没了丈量工具,可怎么使得,要不……给他黏回去?

不行不行不行,本来就是个意外,要是真黏回去,当事猫得去开封府外敲鸣冤鼓了,状告他四平带刀护卫拿着浆糊虐猫了。

墙上一人道:“嘿,猫儿,你干嘛发呆呢?”

展昭头都不抬,道:“……玉堂,不要总上墙。”

好端端的门不走,偏偏整日翻着墙进门,这白玉堂这幅江湖流氓相是在是太重,强调了多少回,改不了。

白玉堂嘻嘻一笑,飞身下来,他一席雪白衣衫,右手持扇,左腰间挂名剑“画影”,长身玉立,嘴角噙笑,一双勾人桃花眼轻轻眯着,亲亲热热的就往展昭身边凑。

只听他道:“哎哟,猫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展昭便把刚刚发生的惨案跟白玉堂解释了一遍。

白玉堂一听,又见展昭当真是一副无奈神色,顿时就觉得好笑的不得了,根本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展昭立在一旁,见他笑的都没形了,顿时有些窘迫,问白玉堂道:“……有这般好笑么?”

白玉堂一边笑、一边道:“有啊……哈哈哈……当然有……”

这笑声当真放肆的紧,引得府内衙役纷纷侧目,展昭实在是觉得立在这里跟个傻子一样,便瞪了白玉堂一眼,转身走了。

白玉堂这才止住了笑。

这猫儿哪里都好,就是脸皮实在是太薄了。

既然惹恼了他,自然还是要乖乖认错的。

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叫他:“哎,猫儿,莫生气嘛,我不笑你,我不笑你还不成么!”

展昭走路生风,没听见一样。

白玉堂哗啦一声撑开他的扇子,明明不热的天还要扇来扇去。

展昭与他生气,可并不是一两回的事情。他这人嘴上没个正行,心里又时常埋着坏主意,展昭一副正人君子般的模样,着实让人想去逗弄,与他像是这些年,没少把他弄急眼。

所以,怎么把这羞怒的猫儿给哄好,他还是有经验的。

只见白玉堂噌的一声窜到展昭身边去,凑近了他,嘴中道:“这猫之胡须,时常会掉,不打紧的,等过几日,那只小狸奴自是可以长出新胡须,展护卫何须担忧此事呢?”

展昭斜眼瞟他一眼,嘴唇紧紧抿着,并不搭话。

白玉堂又道:“哦!对了,你可曾听说,捡了猫胡须的人,近日会有好运降临呢?”

展昭脚步一停,薄唇轻启,疑道:“好运?”

白玉堂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那是,猫向来宝贵自己的胡须,若是掉了,可是会难过好几日呢,只是志怪故事里却说,人若得了这珍贵的胡须,便会得了猫大仙保佑,心想事成嘞!”

他一双上扬的桃花目眯起来,里头璨璨的含着些黠促的笑意,对展昭道:“猫儿,这可是好事,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展昭却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

心想事成。

这可真是个好词儿。

这猫胡须若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肯定得被人追着拔光了,从此之后,这世上任何一只猫的嘴边都是光秃秃的。

所以说,志怪传说什么的,不可信、不可信。

他忽然怔了怔。

可若说不可信……姜艾算怎么回事呢?这世上当真是存在精怪的,与姜艾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见了许多光怪陆离之事。那段日子……那段日子所面对的危险,乃是他此生罕见。

但,若有可能,展昭倒是觉得那样的日子再长些也无妨。

自姜艾与他在开封府道别,已有四年之久。她道别时轻飘飘,好似很快就能再见面似得,只是这一走便杳无音信,再寻不到踪迹。

或许四年,对一只精怪来说,并算不得什么长久的时间,精怪活上百年,仍是青春年少之貌。但对人来说,四年时光,已足够改变许多事情。

昔日梳着双丫鬓的少女,有可能已经嫁为人妇。昔日生意正旺的酒家,也有人去楼空。①

人生苦短,若爱上没有年龄的仙女②,则更自卑的紧,三五年尚欠不妨事,可若那人在外头走上三五十年方才来京师绕上一圈,届时他都成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怎敢去践行那“你若再来京师,我去接你”的诺言呢?

这便是人与妖的不一样了。

人的一年,与妖的一年并不是一回事。

展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面绑了一条纯黑的小链子,展昭不爱装饰,唯有这条小链伴身四年,从未摘下。

此链绳非人间之物,总是冰冷,冬日之时,体温也暖不了分毫,碰一下皮肤,便是一阵凉意。此物带着并不舒服,只是展昭却好似对它感情颇深,谁都碰不得,饶是白玉堂想要讨去赏玩一二,展昭都会一口回绝。

这链绳,乃是姜艾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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