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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他和广阳王两个儿子,想来不会全然不顾姻亲之谊。

陈王手中无兵,正四品的官职,偏又无甚实权;长子广阳王不在京中,次子临淄郡王虽在大理寺,却只是六品司直,便是他们这厢上赶着巴结了去,也不见得能得多少便宜。

况府上早些年与她姑侄二人生了嫌隙,沈孺人面软心善,不难说话,只那郡王妃瞧着是个有主意的,倒未必肯同他们重归就好。

沈阗年过四旬,因觉前途渺茫,恐这辈子都只在这从五品的职上,不免整日长吁短叹,期期艾艾。

上房内,陆镇难得一回陪着陆渊用了晚膳,饭毕,叫人关了门窗,父子二人合计一番,话别过后,陆镇出得门去,自往沧濯居里拾掇细软,翌日天未亮时起身穿了衣物,披上甲胄于辰时领三百兵出城。

归京的这一年里,那些荒谬的、怪诞的、令人懊恼的情愫,也是时候该了断了。

他还不曾婚配,又何至于对一已嫁作他人妇的女郎念念不忘。

陆镇稳了稳心神,暗暗下定决心,五指攥紧缰绳,面上喜怒不辨,只平视着前方的夹道古树。

过得七日,军队过了同州进入河中道。

五月将至,天气愈发炎热起来,沈沅槿几乎日日扇不离手,因那旋裙、飞机袖和抹胸卖得甚好,沈沅槿常戴了帷帽去铺子里,帮着给前来购置衣裳的女郎量身和记录尺码。

立夏这日,沈沅槿待到酉正送走最后一个女郎,闭门后,沈沅槿去后院看黄蕊等人绣了会儿花,嘱咐她们酉正二刻准时放工,叫人送了熬好的紫苏饮子与她们解暑。

黄蕊早从那段不值当的情感中走出,没再想起过那负心男郎,只一心专研绣活。

沈沅槿怕她们坏了眼睛,实行上五休二制,工作日辰正二刻上工、酉正二刻放工,晌午休息一个时辰,且每月命人去买些有明目之效的菖蒲露和决明子等物送来此处。

黄蕊将她近日新刺的绣品拿来送与沈沅槿看,沈沅槿看过后赞不绝口,又道夏日已至,再过两日,也该打些夏裙的样了。

说话间到了酉正二刻,沈沅槿知辞楹也有些时候没有同她说会儿话了,索性叫她一道上了马车,送她回去。

辞楹和黄蕊说着闲话,面上笑意连连。

陆昀约莫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一连数日皆是晚归,独今日回得早了些。

沈沅槿才刚下了马车,恰逢陆昀打马归来,他自拢了缰绳,毛色油亮的青骓马便急停下来。

“二郎。”沈沅槿也在这时立住身子,笑着唤他,声线柔婉。

陆昀离镫下马,大步上前,指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迁就着她的步伐,始终与她并肩而行。

他的眉头皱得极紧,许久未发一言,沈沅槿瞧一眼后,便知他必定是有心事。

在外头不好问他,沈沅槿默声走在他身侧,等进了屋方启唇问他可有发生何事,怎一路上闷闷不乐的,话也不说了。

陆镇遇刺的事早在男人堆里传开了。故而陆昀这会子也不瞒她,压低声音道:“长平王在河中遇刺,约莫伤得不轻,梁王心中大恸,今晨在朝堂上跪请圣人彻查此事。”

第26章 他想要她

约莫伤的不轻。沈沅槿在心内反反复复地咀嚼着这四个字, 忆及时人对他父子的评价,总觉得此事隐隐透着一股古怪劲。

陆昀观她眉心微皱,只当她是为梁王府今后的处境忧心, 毕竟她嫡亲的姑母是梁王的孺人。

想毕,牵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声劝她道:“沅娘莫要多太过悬心,圣人素来重情义, 定会还梁王府一个公道。”

他的话音落下,沈沅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抬眸望一眼天边, 但见空中暮色浓重, 微暗的天幕上升出几颗明亮的星子来。

是夜, 沈沅槿一夜不曾睡好,陆昀察觉到她的异样,又劝她一回, 拥着她入眠。

此后数日,沈沅槿的心中便一直不大安稳,终是于六月初一这日往梁王府走了一遭。

亲口问过沈蕴姝方知, 陆渊竟已有小半月不曾来泛月居看过她和陆绥。

内心的不安愈发浓重,沈沅槿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陪着陆绥在庭中玩了一会儿蹴鞠, 告辞离去。

七月上,河东道又有消息传至京中,陆镇伤及腰腿,卧病在床, 怕是再难站立起来。

陆渊闻此消息,爱子心切, 顾不得禀明圣人,连夜领着几个心腹侍从奔赴河东,亲自确认过他的伤势后,快马加鞭返回长安。

明堂上,曾经精神抖擞的梁王一副不修边幅的颓然模样,眉下的一双丹凤眼里含了几分猩红,嗓音低沉地述说着陆镇卧床的凄惨情形,恳求圣人定要严惩幕后黑手。

此时此刻,陆渊仿佛不再是战功赫赫、位高权重的梁王,而只是一位疼惜孩子的耶耶。

不独大殿内的朝臣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便是那龙椅上的陆临亦不曾见过;陆临见他这副情真意切、痛心疾首的模样,对他口中的话语至少信了六.七分。

到了这月下旬,陆镇遇刺一事尚还未有定论,营州那处却是八百里加急递了战报过来,道是契丹南下掠夺,现已攻破两座城池。

朝中除陆渊父子外,再无熟悉燕云地形地势的将才可用,偏陆渊沉浸在长子伤重的悲痛中,派谁迎击无疑成了令人头痛的问题。

陆临这边正为此事焦头烂额、茶饭不思,陆渊那厢却是出奇的平静,当下并不急着进宫面圣,足足等到三波官员来劝过他后,方向圣人陈情,自请前往檀州抵御契丹。

军情迫在眉睫,陆临没有片刻犹豫,当即点头应允;陆临暗想心中,他的长子陆镇已是废人,燕云乃苦寒之地,缺衣少食,料他们父子也掀起什么风浪来。

陆渊离宫后连夜点兵,隔日便怪帅出征,独独携了沈蕴姝母女前往檀州,留崔氏母子和王孺人母子在京中。

营州。

陆渊所领的军队有如神兵天将,不出半月便将契丹逼退至阴山后。

捷报频频传至长安,陆临渐渐安下心来,当日晚膳,胃口较前些日子好上不少,用了两碗粳米饭。

饭后,陆临坐于案前批完折子,揉揉眉心缓解疲劳后搁了笔,默声暗自忖度:如今陆镇与废人无异,陆渊离了长安,又有王妃崔氏和次子为质,自然不足为惧。

现下东宫最大的掣肘,便是皇后的母族王氏;依太医所言,他至多还可再活三至五年,为逼王氏尽早对陆镇出手,生生于人前营造出一派大限将至的假象。

陆临打定主意,便欲借此前陆镇遇刺一事削弱王氏,不料身边早已安插了王氏的人,王皇后洞悉他的心思后,反借着陆临病重多日为由,将其困于立政殿中,而后仅用一碟有毒的糕点便取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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