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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可若是要为了一个女子而虚设后宫,且不说无益于笼络朝臣,于子嗣一事上也免不了有所妨碍,何况大郎将至而立而又无子,朝堂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呢,如何出得一点错。

“大郎不发一言,想是还未想好如何安置她吧。”卢老老人自是不欲让他在将要选妃的节骨眼上走岔了路,故而并未点破他,只是面容和蔼地引导他定下心来,“你既喜欢她,便与太子妃一同迎入东宫,你阿耶和母亲那处,也可有个交代。”

卢老夫人这时候搬出陆渊,也是在提点他,万不可动了娶她为妻的心思,否则,单陆渊那关,他就过不去。

其实太子妃也好,良娣也罢,她不愿嫁他,皆因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陆镇思绪飞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觉攥紧扶手,听见卢老夫人问及他心上女郎的身份和姓氏。

沈贵妃的内侄女,随夫君唤过他“皇叔”的、陆昀从前的妻子。阿婆听后,大抵会觉得他疯了罢。

面对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心疼爱他的长辈,陆镇头一次生出难以启齿之感,终究没能告知卢老夫人沈沅槿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个姓沈的普通官家女郎。

沈姓。卢老夫人很快联想到日前才刚为陆渊诞下一子的沈贵妃,不过天下间姓沈的人家何其多,她倒也没有将她二人往一家子上想,只是觉得稀奇,他们父子两不独性子相似,竟还都喜姓沈的女郎。

卢老夫人面上含着笑,语调温和:“方才大郎说下回得闲便带她来见老身,老身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大郎若要食言,老身可是不依的。你且安心带她过来,老身与她说会儿话,正好替你们说和说和,兴许能让她瞧见你的好也未可知。”

东升的旭日散出金色阳光,薄如蝉翼的纱窗没有竹帘的遮挡,耀眼的金光洒将进来,直将满室照得亮堂堂的。

陆镇的半张脸浴在阳光底下,明暗交错间,忽抬首望向窗棂,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傍晚沈沅槿那张沉郁淡漠的脸来。

“如此,有劳阿婆为此事费些心思了。时下早晚天气渐冷,阿婆仔细添衣御寒,某尚还有要事需得处理,这便先行一步,过段日子再来探望阿婆。”陆镇一语落地,旋即起身叉手施礼,告辞离了卢老夫人跟前。

姜川在庭中的凉亭内晒着太阳,见陆镇自迈出门来,忙飞奔上前,询问陆镇回何处。

陆镇喜怒不辩地道出“别院”二字,随后又问:“娘子每日什么时辰吃药?”

姜川仰首看眼天边的橙红火珠,估摸着应是辰时出头,因道:“娘子近来起得晚,用膳时间又比寻常女郎慢些,应是在辰正左右。”

陆镇闻言,不自觉地加快脚下步子,奔至府门外,命人牵了马来。

一路疾驰,陆镇按辔下马,姜川吩咐小子牵马去马厩,小跑着追随陆镇的脚步,不想跨进上房后,陆镇竟是放缓了步子,信步入内,不叫婢女通传,兀自推了门。

小几旁,沈沅槿正捧着药碗拿勺子吃药,李媪仍旧站在边上看她吃药。

“殿下万福。”李媪恭敬行礼。

陆镇鼻息间满是那苦涩的药味,剑眉跟着一皱,情绪模辩的视线快速从李媪身上扫过,“去取些酸甜可口的蜜饯果脯送来。”

即便他的语气不算重,李媪还是感觉到一丝威压和不满,惊得她心头一颤,忙不迭应声是,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沈沅槿如同昨日一般视他如无物,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汤药,待吃完后,执起凉在案上的温水漱口。

陆镇在罗汉床的另一侧坐下,难得一回放低姿态,与人服软:“沅娘,从今日起,孤不会再关着你,你也莫要不理孤,不与孤说话可好?”

沈沅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懒得去猜,捧着杯盏的手悬在空中,短暂地怔住一小会儿,复又恢复无悲无喜的状态,跟块木头似的呆坐在那儿。

许是昨夜此间灯光昏暗,他又只管与她置气,并未及时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今日白日仔细一观,这才惊觉她如今的状态,竟是有些像他幼时,阿娘缠绵病榻时的情状: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没有任何情绪……

陆镇心中又急又怕,更兼对她屋里伺候的婢女媪妇动怒,恼怒她沉郁至此,那些个榆木脑袋竟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

正这时,李媪叩响房门来送蜜饯。

陆镇正愁无处撒火,便要拿她问罪,又怕此时动怒会吓着沈沅槿,不得不生生压下那股火气,平声令她伺候沈沅槿吃些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后,出了房。

姜川甫一见着他,便觉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不由低垂下脑袋,提心吊胆地凑上前。

“无用狗奴!”陆镇负手走远了些,怒气冲冲地斥责起姜川来,“娘子这段时日分明情绪不对,你竟说她无事?”

姜川是贴身伺候陆镇长大的,一贯心思细腻,处处周到,向来得陆镇欢心,何曾被陆镇大骂过狗奴这样难听的字眼,今日这还是头一遭。

“此事是奴婢失察,恳请殿下责罚。但在殿下惩处前,还望殿下容奴婢先去请太医来为娘子诊治。”姜川几乎是在顷刻间屈膝往地上跪了,弯腰伏在陆镇脚边,忐忑不安地道。

陆镇沉目俯视他一眼,终究没有道出责罚的话,转过身冷声喝道:“滚下去办。”

这双腿,暂且是保住了。姜川如蒙大赦,额头贴在手背上深呼一口气后,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抽身就往院外走。

陆镇信步踱回廊下,一双乌目凝向偏房的隔扇十息有余,扭头进了正房。

姜川紧赶慢赶,于一个时辰后方请了太医过府上来,问过沈沅槿的病情,诊断一番,示意婢女扶她进去里屋歇下。

太医朝陆镇拱手施了礼,在他的授意下落了座。

“回殿下,女郎体内的丹砂毒已有所缓解,只是如今又添了肝气郁结证,长此以往下去,不免郁结于胸,损伤自身。”

陆镇眉眼微压,不自觉地收拢手指,握住圈椅的扶手,沉眸,故作镇定:“可有办法医治?”

“有道是心病需得心药医,老朽可开方子辅以治疗,但要彻底医治,终究还是得落到娘子自身身上,殿下何妨多与娘子谈谈心,若能知晓她忧思的根源,加以疏导解决,自可事半功倍。”

她忧思的根源,无非是不想困在他身边,不得自由。陆镇颓败地垂下鸦睫,眼底郁色浓重,不见半分光亮。

“先开方子。”陆镇下颌紧绷,哑声吩咐。

他此生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绝无可能放开她的手,唯有在自由上做出让步。陆镇暗下决定,耐心等太医开了方子,命李媪付了诊费,送他出府,又叫姜川亲去抓药。

里间,沈沅槿独自静坐着,陆镇走到她跟前,单膝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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