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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余光去看盈时,果不其然,梁冀这一出十分奏效。

梁昀忍不住握紧拳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盈时蹙着眉头朝梁冀走过去。

梁冀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朝着他迎面走来的盈时,眸中扬起一丝希冀的光。

他任由被打伤的鼻间不断涌出血,也只是双眸紧紧凝望着她,很凄凉的模样。

盈时果然像是心软一般,走到他面前蹲踞下来, 玉色的罗裙铺彻满地,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盈时……”他看她。

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盈时更加清楚梁冀的性子, 他的死缠烂打, 不死不休。

若不说个清楚, 他能一辈子纠缠下去。

这日的她, 不再选择逃避。

盈时将手中的帕子递给梁冀, 叫他堵着鼻血, 开口却依旧是冷漠无情, “你总说这两年你过的有多不容易, 你为了回来见我有多不容易,可为何成婚生子半点也不耽搁?你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这两年你以为我好过吗?”

她绷紧了身子:“你当初战死的消息传回来, 他们都说你的尸体被万箭穿心, 面目全非。那段时日我亦是每日每夜活在地狱里。吃不下, 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都是你的样子……所有人都不同意,都叫我尽快忘了你, 重新寻一个郎子嫁了,他们都说你已经没了,而我还年轻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梁冀一怔。前一刻眼中才燃起希冀的光,下一刻绝望来的如此快。

“你不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我在陈郡等了你快半年,我为你誊抄了好几箱的平安经,我听说你的尸体被运回了京,那时我也根本没旁的想法,一门心思想离你的尸体近一点,所以我心甘情愿抱着牌位嫁进来。”

她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满室从方才的嘈杂到如今的满室寂静。

便连心疼儿子要上来的韦夫人也站在了原地,挣扎不来一步。盈时的每句话都不假,都有着世人的见证。

不掺杂丁点假意。

这亦是前后两辈子,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委屈。

可前辈子她高傲,这些委屈宁愿死了也不愿意说出口。

这辈子呢?这辈子她真正走了出来,才知晓真正的走出来并非许多事情不敢提起,藏着掖着。而是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将自己心里最深的疤痕展现出来给旁人看。

任何一道伤疤都不该被人遗忘,它是过往的证明。

十五岁盈时为这段感情的一切付出,那些年她所承受的诸多痛苦都不应该被遗忘。

尤其是梁冀。

“后来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总浑浑噩噩走不出伤痛,我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所有人都劝我,我也不想日子这样没有盼头的过下去。那时我就想着,如果我是你,我也定不愿见到自己的另一半一辈子过的这么苦。我宁愿他忘了我,有旁的孩子承欢膝下……所以我想通了,这才有了融儿。”

随着她的话,不少女眷已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频频抹起眼泪。

“且若真论来,你与傅娘子何时成的亲?还在我与兄长前头……又是谁对谁错?我可曾说过你一句?因为我能理解你。事到如今都是老天捉弄,论对错已毫无意义——我们间就是没有缘分,我们间闹成这般也早没了回头路。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梁冀,你若是继续胡闹下去,也只会叫我对你最后一点年少情谊也消散干净。”盈时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

平静到好像只是劝说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傅繁看着梁冀怔松的模样,只觉得盈时在颠倒黑白,只觉得她如今还想唤起梁冀对她的情谊,她自然不能容忍这一切发生,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量,骂道:“你说的好听!可却做出那些叫阿牛蒙羞的事来,你若真是为他着想,就不会同意那什么兼祧了!”

盈时冷冷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问她:“夫人莫不是没告诉你原由?”

语罢她眼神瞥到一旁对儿子受伤心疼的眼泪直流的韦夫人身上,不无讥讽:“夫人是怎么告诉她的?为何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来怪罪起我来?当初您说的好好的,逼着叫我给他留后,仿佛我不答应就是大逆不道一般,如今倒一个个又是另一副说辞?如此冤枉我我可是不依。”

身后的老夫人急不可闻叹息道:“此事……此事皆是我的主意,谁都不准乱怪……”

韦夫人听了,面孔霎那间带了点点愠怒,低声骂傅繁:“你胡乱说什么,我何时说这样的话了?还不闭嘴!”

傅繁不甘的咬着唇,气势上弱了几分,却还是满嘴不甘心的嘟囔:“说的好听,还不是轻易就同意了,我哪有说错,要是我才不会答应……”

盈时这回没继续忍让她。

她听到傅繁那毫不掩饰的嘟囔,那声可不低,想来是故意叫自己听见的。

既然是叫自己听见,自己可不得拿出些听到后的恼火来?

是以,盈时二话不说扬起手腕,抬高了便朝着傅繁那张令她厌恶了两辈子的脸上狠狠甩了下去。

“啪——”

这一声脆响,响彻在内室。

不知傅繁脸上疼不疼,反正盈时手掌先疼起来,疼的发麻。

不过,好在傅繁的脸也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与一旁流着鼻血的梁冀看起来倒是般配。

傅繁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望着她,眼中尽是愤恨与屈辱,“你敢打我!”

盈时冷笑:“你若是继续诋毁我声誉,再叫我听见一回,打你一回。这回还是轻的,下回叫嬷嬷们来抽你。”

“你……”傅繁瞪着她,胸口急速起伏,可到底碍于自己如今远远不如盈时的身份,只能流着眼泪委屈默默忍下了盈时这一巴掌。

她瞧着好不可怜,满脸泪痕,那一巴掌几乎占了她大半张脸,盈时对着傅繁却半天也同情不过来。

她可没忘记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那个骄傲又厉害泼辣的傅繁,那个带着仆人闯入自己院子里用最恶毒语言辱骂自己的傅繁。

明明是韦夫人从中作梗想要将她的儿子记在盈时名下,充做嫡子。

盈时这边还没同意,那边傅繁就风风火火带着许多婢女们冲进院子里来,骂自己。

傅繁市井出身,又最是泼辣不过的性子,骂起人来可真是厉害。那些叫盈时羞愧无比的词,两辈子她都都学不来。

“舜功不愿意跟你生孩子,你就来想抢我的孩子!你可真是不要脸!”

字字句句,将盈时刺的浑身痛苦。

盈时上辈子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一门心思只想着离开,却如何也逃离不得,她只能躲避起世事来,不愿意出门见人。

可傅繁的每一次出现都一遍遍提醒她自己受过的屈辱,她只想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离不开,她甚至窝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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