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2


恰巧此时,由远及近,山道间响起沉闷的滚雷,有一队骑兵护送着马车停驻在山下。

男子一身风尘掀开车帘而下。

他身量高大脊背挺直,身影凝固,气质沉稳。立在那里便是赏心悦目。

不知何时云层散去,有浅浅的日光投在他面上,他负着手,一步步朝着盈时而来。

盈时看着那道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朝着老者含羞道:“那位便是我丈夫。”

百姓惊诧间已有人认出来人身份,竟是纷纷跪拜下去。

“有眼不识泰山,竟是节度使与夫人远道而来……”

上月,京中传来圣旨,封梁昀为河东节度使。

梁昀不在河东,这道圣旨是府上众人接下的,未曾大肆宣传,可河东节度使的名头却早已传至如此边陲之城。

梁昀接过章平递来的香,便是朝着坟冢前枯草间拜下。

“泰山泰水在上,受儿婿一拜。我与盈时早已结为夫妻,因时局动荡未能寻到您二人处早些祭拜通禀,实乃儿婿之罪过。”

梁昀缓缓抬眸,爱怜无限的看了一眼她:“二老安心,我与盈时会此生相携。待战事缓和,我与盈时将泰山泰水棺椁迁回陈郡,叫泰山泰水入土为安。”

盈时艰难忍住了眼中的泪珠,被他说的泪眼朦胧。

梁昀安抚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将自己胸前衣襟哭湿一片。

等哭的够了,盈时这才止住抽泣,她凝眸与他认真道:“谢谢你,若是凭我自己,这辈子只怕也无法寻回父母尸骨,更别提什么报仇了……”

梁昀只是摸摸她的头发:“我是你丈夫,这是我应当做的。”

他寡言。

盈时早已习惯了他人前古板又别扭的样子,她止住泪,与他道:“对了,我险些忘了告诉你,你走的这些日子,融儿已经会开口说话了,会叫我娘了。”

梁昀看着她 ,他深秀的眉眼里氤氲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盈时忍不住嘟囔:“我教了他好多回唤爹,可他如今还不会唤你……”

梁昀眼中含笑:“嗯,我不着急,他会唤你我也很欢喜。”

看着她欢喜,他才真真切切的欢喜。

“对了,方才我来时听说,你乳名唤作蛮蛮?”梁昀看着她,牵唇笑着问她。

盈时微怔,旋即眼眶又是一红,她咬着唇忍着难过:“我爹娘去世前就是这样唤我的,只可惜我早就不记得了。还是桂娘告诉我,要我给他们烧香时称乳名呢。盈时盈时……我爹娘说不准都不知我是谁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暗恼,像是为自己挽尊一般:“当真不是很好听是不是?旁人家的女儿都要唤叫宝珠儿,明珠儿,珠珠儿,谁知他们怎么想的。兴许是比翼鸟的那个蛮蛮吧。”

谁家好人家姑娘乳名带虫子的?

还带两个虫。

梁昀徐徐勾起唇角,他许是猜到了泰山泰水给自己妻子取这乳名的含义。

“兴许是你小时候脾气不好,喜好哭闹的缘故?”胡蛮,横蛮。

盈时不满的看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虚的拨正道:“你别胡说,我小时候如融儿一般。”

“啊不对不对,是融儿像我一般,融儿什么样我小时候就什么样……”

……

梁冀带伤出征,首战一连大捷,一扫而空先前数年的不顺。

他甫一回营,便听闻梁昀找到了阮大人当年的坟冢所在,当即也未曾停留,匆匆策马自内城赶了过来。

却在山下时,见到二人相拥的一幕。

兄长似乎有所察觉,乌沉的眼眸穿过重重树影,不带情感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而后将怀中娘子搂的更紧。

梁冀却只是静静看着,浑不在意梁昀阴冷的眼神。

梁冀近乎贪婪看着少女被日光堆叠出的朦朦胧胧的倩影,这一回却没再踏步上前。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鲜活模样,忽然间心中竟是松了一块。

竟渐渐有些释怀了。

第108章 过往

“报!宁州失守!”继平州被夺之后。不过数日, 又一噩耗传至魏州。

魏博节度使近日脾气暴躁。

叫一年仅十五的儿郎率兵在眼皮子底下抢取平州,如此羞辱之事,叫他震惊无比, 心中一团怒火喧嚣不出, 动辄便在府中处罚起手下。

魏博法度严苛, 最简单的处罚落到身上,不死也要脱掉半层皮。

府上众人无不战战兢兢。

魏博节度使约莫五十来岁, 头发半白,由于是胡人杂交,生的一双翠绿的狼眸。年轻时亦是一能征善战之枭雄,只是如今老迈喜好酒池肉林,美色不断,身材日渐臃肿, 眼角耷拉。

到底是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枭雄, 盯着人时, 眼中尤如看着一片剥了皮的猎物, 令人胆颤不已。

报信而来的一众将领见到主将如此模样, 一个个面上惨无血色,不敢吭声。

莫说是将领,便是徐绪鹰亲儿子对着这个狠辣的父亲,亦是满腹恐惧。

世子往日外头胡作非为,俨然一恶魔投生,如今对上父亲发怒, 后背发凉头也不敢抬。

他跪倒在地,像是被一根线吊在万丈高空,稍有不慎就会摔下粉身碎骨。

“父亲,儿中了奸计!儿得了他要攻打衡州的消息!率兵去支援了衡州!”

可徐绪鹰却不会轻饶了他。

他打量起自己这个儿子。

世子生的当真也不差, 八尺身高,虽瞎了一只眼,却依旧仪表堂堂,作战勇猛,果决狠辣,站在那里气度便令人肝胆欲裂。

以往的徐绪鹰爱重这个长子,觉得这个长子生的似他,甚至想着若有朝一日荣登九五,便是个瞎子他也要力排众议立为太子。

只是这日,徐绪鹰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早早醒了酒,他眯着眼阴恻恻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良久喉结间缓缓滚动一下,发出枯枝般腐朽的声音:“他死在我手上可见不如我,差我久矣。可一介庸才却能生出如此的儿子!一招调虎离山便将你们一群老将耍的团团转,辨不出东西。给你三万兵马,你却只守着衡州去了?”

徐世子被父亲一番责骂吓得跪趴于地,他脑中混乱,惶恐道:“孩儿知错,孩儿也是听信手下,这才中了狡计!”

徐绪鹰微微闭上眼。

“你这些年恃才傲物,行事愈发张狂。你可知这天下之大,比你有能耐之人更是数不胜数?昔日是侥幸,更是天运!如今呢?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难道要毁在你手中不成?”

“父亲息怒,孩儿知错了,再给儿两个月!两个月!丢下的城池儿子连本带利拿回来!儿子必取那手下败将首级回来!”世子跪伏与地,近乎双眸充血,咬牙切齿发誓。

……

入了秋,雨水渐渐多了起来,宿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