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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又有韧性,打在身上可疼了。

砚书闻言身子一抖,缩起脖子,再不敢说话了,低头专心嗦面。

好吃好吃,真好吃!他呼噜呼噜吃得嘴边一圈都是油亮亮的葱油和酱油。

沈渺见他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模样,抿了抿嘴才没笑。

那头,闫七已如约而来,正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瞧见沈渺在石亭里,亭子里还有主子在,实在不敢过来,只好远远地瞧。

沈渺瞥见了,忙道:“我该回去了。”又看了眼谢祁,替砚书求情,“九哥儿,你可别罚他了。”

谢祁也是说说而已,否则砚书怎会养得这样性子,叹口气算是应了。

他起身相送,叉手道:“今日劳烦沈娘子了,对了,方大,你去取些肉菜与沈娘子带回去。”

谢祁本想多给银钱,却又觉着有些不尊重,于是便改了口。

沈渺连忙摆了手道:“您家大娘子已付过酬金了,还多给了不少,九哥儿万不要再送什么了,不过两道简单的饭食,我只是出了些力而已,不惜的什么。”

谢祁一笑,指了指桌上的春卷:“权当是谢沈娘子让我尝到这春日荠菜别样风味的谢礼。”

沈渺看着他,他轻轻颌首,面上仍旧是微笑。

她只能惭愧地接受了。

这谢九哥儿人生得温柔,说话也温柔,却似乎很难让他改变主意,尤其他这样站在春日的黄昏里,对你微微笑着,正应了那句“君子如玉,触手也温”的话来。

砚书端着面碗,眼睁睁看着沈娘子与闫七都进了灶房,不一会儿,闫七便替她挑着扁担出来了。

这外院的方厨子难得没有吝啬,在沈娘子竹蒸屉里塞满了各色菜肉,因塞得太多,最上层的蒸屉都盖不上了,盖子下还露出了一截鲜嫩的羊腿,随着扁担一上一下地晃动。

沈娘子离开前扭头又望了过来,她屈了屈膝,算作道别。

砚书忙捧着碗站起来冲她挥手,谢祁也走到了亭外。

她笑了,转头牵上那小女孩儿,便跟着闫七走了,她身后与她一同来的,那年长一些的男孩儿也冲他们躬身行礼,三人很快便一齐离开了。

谢祁静静地望着他们姐弟三个。

那杏黄的身影慢慢地走入夕阳里,光拢得她鬓角的发丝都发亮,侧脸的肌肤几乎被光打得透明,慢慢地,她又走到了夕阳的尽头,光从她身上一点一点褪出来,鼻梁、下颌与细长的脖颈,都被阴影修饰,照得整个人线条明晰又柔美。

最终,夕阳化作了斜长的影子,被小径深处的花木一点点遮蔽。

终于瞧不见了。

“若是沈娘子能日日来家中烤制馒头该多好啊。”砚书望着手中最后半碗葱油拌索条、两条春卷,怅然若失,“这索条,瞧着不过只加了酱、盐与油,怎会如此美味呢?”

谢祁转过身来,终于忍不住屈起手指敲在他只装着吃食的脑袋上:“适可而止。让人家日日来家里烤馒头,祖父这法事难不成要做七七四十九天不成?念这么多日的经,这可是要助地下的祖父超凡升仙去?”

砚书歪了歪头,心想,不行么?

“你呀,这脑袋里除了吃的,能不能想些旁的?叫你读书习字你倒不学,否则我去书院时不就能带你去了?”谢祁端起盘里的春卷,抬脚便走,“走了,去太婆院子里问安。”

砚书两三口扒拉完碗里的面,赶忙跟上。

他擦了擦嘴,冲着谢祁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读书习字有什么好玩的,他才不要去书院里受苦呢!秋毫每回跟九哥儿去书院读书回来都能瘦上个五六斤呢!他都说了,书院里的饭菜全是蒸菜,从早蒸到晚,极难吃。

他心里已经在期盼明日。

砚书打算好了,他要算好时辰,偷摸着来寻沈娘子。

沈娘子脾性好,他届时便请沈娘子额外做些好吃的,他便独自留在灶房里吃光光。

就不告诉九哥儿!

第27章 羊肉刀削

吃过那一顿荠菜春卷, 谢祁腹中饱暖妥帖,竟连夜里都睡得好,一夜黑甜无梦。

隔日一早, 他竟是被外头下得愈发紧的雨声才吵醒的。他支起窗子一瞧, 雨势颇大,檐声淅沥不绝,他的两个书童:砚书与秋毫,及其他僮仆一块儿坐在廊下看雨,相互伸出手去接雨水, 你泼我,我泼你, 玩闹不休。

他便这样隔着半开的耕读镂雕支摘窗,静静看了会儿嬉笑的僮仆与雨。

这雨下到午后还没停, 四下皆是湿漉漉,风也凉了起来。谢祁读了半日的书,又练了数十张大字,顺手将博士们留下的诗文、策论皆做完了, 望着这无休无止的雨,竟十分无所事事起来了。

他披上一件白绫衫子信步走到廊下,举目望去。

远处, 母亲已命仆人将芦棚四周围上雨布,又烧了好大一锅姜丝蜜茶,供那坐在芦棚里念经的和尚吃用, 经声隔着雨声, 檀香沾了凡尘,竟显般缥缈而有仙气了起来。

近处,他院子里专司洒扫的粗使仆从们, 也披上了蓑衣斗笠,换了木屐,正手持长长的竹钩,一下一下,努力清扫那被落叶堵塞而满溢出来的廊下雨渠。

谢祁拢了拢衣襟,忽而想起了沈娘子。

昨儿她跟着门子出去时,谢祁便站在石亭里,默默地目送她远去。等出了谢家的门,她那削瘦的肩头便要挑起扁担,身后还跟着她两个弟妹,他们便要这般全凭借双腿,一路走回金梁桥。

今儿又下了雨,来路泥泞,只怕更难走了。

谢氏几乎历代都出大儒,是文风极为鼎盛的家族,甚至还留有魏晋遗风,喜好清谈与佛事。谢祁十岁上下便跟着谢家几个学痴叔父外出,去游历天下风光;去学天下的学问;去悟世上的道理。因此他年纪不大,却见过不少人世间的疾苦,既没有那些士族子弟高高在上、不辨五谷的毛病。也更比别旁人能体谅那种为一餐一饭而奔波的辛劳。

虽说因他自小霉运缠身,极容易将好好的旅途变成亡命天涯的生死历险,每一回出远门都为谢家几个叔父平添了许多意料不到的考验与坎坷。但谢祁身上也有母亲郗氏的豁达乐观,寻常人家的母亲若是知晓小儿屡经艰险,只怕早已拘着不许出门了。

唯独母亲郗氏坐在烛火下缝制衣物,低头笑道:“九哥儿别怕,你虽然回回都逢凶,但不也回回都化吉了?这些奇险旁人一辈子也不会有,独独你有呢。何况,人生哪有十全人呐?憾事八-九才是寻常。人生在世,自然人人都期望事事顺意,但若是不如意,难不成便不活了么?千万不要因此而颓唐,阿娘始终相信,福祸相依。你只要但行好事、问心无愧,总有一日也会交上好运,顺顺遂遂的。”

谢祁想到此,也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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