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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万不可这样说。二嫁之人何其多?就连大内宫中的太后娘娘,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也出身市井,还是个二嫁妇?当初她家中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夫君可是将她以几十贯钱的加码就典卖进王府为婢的,如今不也成了太后?[注]”

沈渺还是头一回知晓,毕竟原来的沈大姐儿记忆里没有这样惊人的八卦,她瞪大了眼:“典卖妻子??送去王府为奴为婢??这太后娘娘的前夫竟然比我的前夫还不是个东西!”

“嘘,嘘!人家如今可被认作是先帝的义兄了,还封了乐江侯,算是鸡犬升天了。你千万别骂他,被人听去可遭了。”顾婶娘赶忙挥手,制止她。

沈渺更是撇了撇嘴:“这样的人也能封侯。”

果然世间生物具有多样性。

“总得做做样子,不说是兄长,难道说是太后娘娘的前夫婿?这先帝的脸面往哪儿搁,不过随意寻个眉目来,一件紫衣、一个虚爵便堵了天下的嘴,何乐不为么?”顾婶娘倒是很看得开,“所以我说,你不必妄自菲薄,二嫁又如何?瞧瞧,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二嫁妇在大内宫禁呢!”

世上那么多二嫁的,但成为太后的也仅有一个呀!人家那是多厉害的人呐,否则怎能从典妻的天崩开局走到这最高处?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又怎么好做比较呢?沈渺哭笑不得,但心里却很温暖,她知道顾婶娘是宽慰她呢。

两人说着话,一起抱着簸箕去晒肥皂,放好后,沈渺想了想,今儿不如休店歇一日吧?

倒不是她犯懒,而且这段时日太忙碌,对湘姐儿和济哥儿都不曾好好陪伴关怀,是她的失误,不如今儿安安生生吃一顿大餐,再带他们去逛逛夜市,好好玩乐一番!

她便直接关了店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与顾婶娘道别,回去拿了些银钱,就去菜市挑一只大肥鸡。平日里猪肉常吃,倒是鸡肉好久没吃过了。

不管济哥儿到底能不能考上,沈渺都决定晚上要做一顿好吃的。她琢磨了会子,今儿没有日头,午后一过,风便有些凉了起来。

不如做一顿柴火地锅鸡-嘛?再贴一圈饼子,虽然只是粗面饼,不是玉米饼,但贴在锅上,一面酥脆一面软糯,再吸饱锅里的鸡汁,一定美味。

她说做便做,挑了两只个头大的鸡,回来便杀了,刚要提着鸡脚进屋,忽然就听巷子口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沈渺转过头去,竟是跑得满脸通红、浑身是汗的济哥儿!

早晨沈渺为他扎的头发都跑乱了,随着他奔跑而在风中凌乱着。

“阿姊!”

他实在喘得厉害,弯腰扶着膝盖狠狠地喘气,只叫了沈渺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沈渺惊喜地顿住了步子,拎着那只白生生的鸡,立刻转身快步走向他:“你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李叔呢?”

“李叔…李叔还在后头,我……我等不及了…呼…跑回来的…呼……”

“怎么样,是真的放榜了嘛?”

“放…呼…放了……”

第44章 铁锅炖鸡

济哥儿跑得脸都白了, 胸口起伏得好似拉风箱,沈渺赶忙把人拉进院子里来,忙着要进去给他倒水, 嗔怪道:“起先与你说的那些话, 你竟全都忘了不曾?跑回来作甚,是考中了要紧还是自个身子骨要紧?身子才是革……才是一生的本钱!”

险些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了,沈渺赶忙咽回去。

刚进了自家的门,不等她去倒水,沈济却忽而转身, 一言不发地把脸往沈渺怀里埋,紧紧抱住了她。

沈渺单手拎了两只肥鸡, 愣在原地。

比起湘姐儿,济哥儿很少与她这样亲昵, 有时湘姐儿扑进她怀里撒娇,济哥儿只会站在一边笑话她羞羞脸,那么大了还腻在阿姊的怀里。

往往这时,湘姐儿只会愈发扬起下巴, 将她的腰环得更紧。

自打她回到汴京,从此参与到济哥儿的生活中,这好似还是他头一回这样情绪外露。

“我考了第六。阿姊, ”他的声音因掩在衣料中,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实则早已高兴到克制不住想要落泪的颤抖, “我竟考了第六呢。”

没有先生教导、没有同窗激励、没有父亲提点, 他仅有九哥儿赠予的三本旧书,以及那每一个拼命苦读刷题的孤独夜晚。

读到深夜,他也时常在想, 他这样读下去真的有用处吗?这是否只是浪费光阴、在做无用功而已。他像是站在雾里,彷徨无措,既自尊又自卑,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阿姊,也无法将这些动摇怀疑尽数说出口。

无人述说,不知前路,他只能这样满心茫然地向前走,甚至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想寻求阿姊的安慰,像是寒夜中期盼光明的旅人。而他的确得了安慰,他念叨着阿姊说的那些话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焦心,不要期待,不要为还未到来的结局透支力气……可道理他都明白了,心却还是遏制不住。

直到与李叔一齐往外城去看榜的路上,他的心都如翻滚的油锅,一步一步走得满是煎熬。

到了辟雍书院门口,写满了人名的大榜竟早已贴出来了,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李叔拉着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挤进去。

挤到榜下,他心如擂鼓,几乎不敢抬眼看,于是小心翼翼地从被录取的第一百名倒着往上数,数到第七十名时,他看到了海哥儿的名字,还没看到自己的。

这心便咯噔了一下。

海哥儿背书比他快,写文章也比他有天分,连海哥儿都只考了七十名,那他呢?

他是不是落榜了?

再往上数,数到五十名,还是没有自己,他闭了闭眼,都不敢多看了。李挑子也十分紧张,他不识字,于是只能绞着手指问他:“济哥儿,瞧见狗儿的名儿了么?”

沈济摇了摇头,只好继续往上数。

第二十名了,前二十名的童子已被归入“甲舍”,甚至连书写名字用的墨都改成了鲜亮的朱墨,红彤彤地扎进了他的眼里,第二十名,没有他,也没有狗儿。

第十名了,还是没有。

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了,绝望地往上再扫了一眼,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济”字,于是目光立即顿住,慢慢地慢慢地挪了回来,停在那一行。

那高高悬于榜上的名字,就这般仿佛闪着光,撞入了他本已黯然的眼中。

“甲舍第六名,沈济,行二,寓址永康坊金梁桥杨柳东巷……”

沈济身躯骤震,目瞠神恍,不敢相信地一字一字地再瞧了一遍,还踮着脚对了三遍后头的住址,以防是同名同姓白高兴一场。等终于明确了之后,快要蹦出喉咙里的那颗心,却也没有落回肚子里,而是裹挟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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