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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打开床头灯, 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困倦:“今天我一整天都在Gateway, 八点多才回到市区,和同事吃过晚饭就回酒店了。”

屏幕随即亮了起来。

灯光下,游嘉茵看清了他的T恤颜色。不是黑色而是藏蓝,和她身上穿着的睡裙一样,一个细微的巧合。

“那你为什么不睡?”她表示不解,“现在已经两点多了。”

“跟你一样,我睡不着。”他把枕头往下扯了扯,半躺在床上, 镜头几乎怼着脸, 放大了他优越的五官细节, “反正明天不用工作,可以休息一整天, 随便吧。”

“原来你拿我当陪聊啊。” 游嘉茵哑然失笑:“我就想嘛,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等我到现在。”

醉意让她心情放松, 浑身轻飘飘的, 少了几分拘束, 甚至有兴致和他开玩笑。

吴天翔说:“我确实在等你。”

声音通过扬声器扩散, 干脆的语气把她噎住了。

“……等我干什么?”她陡然清醒, 表情和态度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摇, “我就去了你朋友的生日会,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

“我想确认你安全到家。”他一语带过,没有正面回答。

“谢谢,但你不用担心我。”她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二十五岁了,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二十四。”他纠正道,“你的生日在十月份。”

“差三个月而已,别那么较真。”

“你准备怎么庆祝?”

“不知道,还没想过。”游嘉茵记得他的生日在五月底,便反问:“你当时是怎么过的?”

“我不过生日。”

“……我能理解。”

如同对暗号般的两句话后,双方沉默下来。

“不说这个了。”

“还是说点别的吧。”

眼看气氛就要变僵,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开口转移话题。

吴天翔问她:“你明天有什么计划?”

“睡到自然醒,打扫一下家里,晚上去朋友家吃饭。你呢?”

“上午睡觉,醒来如果天气好,我就去跑步。”他翻了个身,朝右侧卧:“下午去美术馆。”

屏幕中的画面跟随他的动作旋转,肩膀后的白床单变成了紧拉着的银灰色窗帘。

“你一个人去吗?”

“对,怎么了?”

“没什么,单纯觉得佩服。”她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影响,身体向左靠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美术馆,这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很简单平常的事吧?但我却做不到。这是我的问题,我从小就很怕‘一个人’。”

她在孤独中长大。忙于工作的父母和他们破碎的婚姻让她的内心充满不安定感。

因此她喜爱热闹,渴望陪伴,害怕落单,总是习惯性地依赖身边的人,靠他们的爱和关心确认自我价值。

马上要到二十五岁,她依旧无法把自己的状态称作“独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出国?”吴天翔把胳膊垫在头下,茫然地看着她,“远离上海的家人和朋友,不会让你觉得更孤单吗?”

温柔寂静的夏日深夜,他们身处两座城市,在各自的床上侧卧。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透过手机屏幕注视彼此,仿佛真的在面对面长谈。

游嘉茵被这种气氛感染,再加上体内的醉意推波助澜,忍不住对他说出了心里话。

“刚开始确实很难,但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缓慢地眨眼道,“至于原因……我想在一个不会让我想到你哥的地方重新开始,离家越远越好。”

失去恋人的钝痛,比她以为的更加持久。

当初对吴天佑来上海念大学的所有期盼,在他走后都变成了一层笼罩在故乡上空的阴霾。

熟悉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和那些由思念编织而成的幻想。

久而久之,反复的触景伤情让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逐渐对生活失去了热情。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暂时远离这个环境,于是在大三时借着出国交换的机会远走高飞。

然后她幸运地爱上这座城市,完成学业,找到工作,慢慢安定下来。

“那以后呢?”吴天翔没有对她的话发表意见,冷静地问:“你打算一直留在巴黎?”

“不一定。”游嘉茵坦言:“我想趁年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给自己留点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哇,好厉害’的回忆。说不定我过两年就搬去别的国家了,谁知道呢。”

“说得对。”他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以为你喝醉了,没想到你居然那么清醒。”

“哈哈哈,酒量好是我的优点。”

他不认同地挑眉:“我没有忘记你在我面前喝到吐的事。”

“那是多少年以前了……”她说到这里,忽然敛起笑意,露出了一本正经的神情:“但如果你真的想听醉鬼的胡言乱语,正好,我这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这些年里,你看到过你哥吗?”

“什么意思?”

“鬼魂,幽灵之类的东西。你见过吗?”

“……”

吴天翔压住内心的惊愕,没有立刻回答。

隔着屏幕,他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人,心里泛起一种混合着无奈,悲伤和酸涩的复杂情绪。

这个夜晚,他们之间的所有对话,到最后都回到了吴天佑的身上。

她嘴角天生携带的笑意,让他忽略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知不觉中,浓密睫毛后的那对明澈的眼睛里,已经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你在听吗?”她在他发呆的间隙里提醒道。

那张比少女时代更精致、也更令人心动的面孔,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红。

“我没见过。”吴天翔实话实说。他下意识地想要打探这个问题的动机,但思考过后,只是谨慎地反问:“难道你见过?”

“也没有。”她叹了口气,垂下眼,不再与他对视,“其实我很怕鬼,但他的话我能接受。”

他继续不动声色:“如果能看见,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吗?”

“我不知道,也没想过。”她依旧半眯着眼,声音柔和地仿佛在梦呓,“我都说了,这是个醉鬼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你不用太当回事。”

“……”

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无力感压迫着浑身神经,让他说不出半个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眼泪落下,由重力牵引,顺着眼角沾湿她侧脸下的枕头,却无法穿过这片屏幕,为远在另一座城市,独自沉浸在过去的她做些什么。

沉默许久后,吴天翔忽然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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