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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睡着了吗?他不确定。

黑暗中,他默默凝视着她的背影轮廓。

这具在情窦初开的少年时代曾经无数次想要靠近的身体,如今明明伸手就能碰到,感觉却依然是那么遥不可及。

那头柔软的长发,是他有胆量碰触到的极限。

只因为她说她相信他。

可在被误会的刹那,她的眼睛因为一闪而过的慌张在黑暗中发亮,像月色下被风拂动的水面。

那副样子,就好像他真的会对她做些什么一样。

主动提出带她回家的是他。他的出发点很单纯,仅仅是在恰当的时机伸出援手,并没有在酒后趁人之危的想法。

但在双方僵持的几秒中,她慌乱的神情,和她抗拒的姿态,悄悄点燃了他心中潜藏多年的火种。

火苗越烧越旺,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一晚,他的视线几乎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将长发高高盘起后露出的纤长脖颈,她侧躺时下凹的腰窝。她的肩膀很单薄,从背后看身材瘦削,但在夜店的舞池中,迎面压上来时,让人体会到的却是少女时代没有的柔软和饱满。

她的外表魅力随着年龄增长,内在也依旧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没有看错,也为此庆幸。

吴天翔放开游嘉茵的头发,手不自然地悬空。他感到心脏正在胸腔里狂跳,理智逐渐被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邪恶念头冲淡。

一个不存在的声音煽动着他,唆使他遵循欲望,对她做许多事:肆意的,蛮横无礼的,在青春期时反复在梦里出现,却从未实现的……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弥补过去错失的一切。

既然她那样揣测他,那他为什么不能如她所愿?

……不可以。

凉爽的空调间里,他被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地吓出一声冷汗。

把他彻底从妄想中拽回现实的,是游嘉茵的声音。

“谢谢你。”

漫长的沉默后,她像是慢了一拍似的,冷不丁地开口。

她果然没有睡着。

吴天翔猛地从混乱的思绪中跳出来,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将手压到枕头底下。

“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他的嗓音平静而克制。

“还没有。我只谢了你陪我去找画的部分,我还要谢谢你今晚让我睡在这里。”她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没必要,这都是我自愿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说?

游嘉茵咬咬下嘴唇,在心里发出叹息。

八年前的永兴岛,沐光峡谷的瀑布下,面对她含蓄的疑问,他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不确定他是否记得,但她从来没有忘记。

可他越是豁达,越是不求回报,她的心理负担越重,觉得对他的亏欠更多。

她不值得他对她那么好。

她曾经残忍地对待他,即使多年后的现在,双方都已经成长为大人,也依旧心怀芥蒂,无法坦然接受他的付出。

他们之间,必须重新制定规则,画下一道清晰的界线。

“我会报答你的,这也是我愿意做的事。”她执拗地重复,“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告诉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好,我知道了。”

吴天翔没有坚持。

互相道过晚安后,他们不再说话,正式迎接迟来的睡眠。

几分钟后,游嘉茵的呼吸声变得平稳悠长,肩膀起伏的频率也很规律。

她好像真的睡着了。

黎明降至,窗外昏暗的光线落在厚窗帘上,沿着几何图形的刺绣纹路描绘出图案。有一部分透过浅色的色块潜入室内,蒙在她的身上。她的长发全部扑散在枕头和床单上,卷曲的发梢像是无数条暧昧地伸向他的触手。

吴天翔缓慢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目光落在她光洁优雅的颈部线条上。

那个不存在的声音在脑海中卷土重来。

没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

如果只是靠近一点点,是不要紧的。

她睡着了,她不会知道。这是只属于他的秘密。

内心有一团火焰在跳动。

他支起身体,谨慎留意着动作幅度,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侧脸,慢慢垂下头。

冰凉的鼻尖,滚烫的嘴唇。

颈侧的皮肤同时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转瞬即逝的触觉让人几乎怀疑是幻觉。

很快,耳边传来了男人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游嘉茵重新睁开眼,茫然地瞪着窗帘上模糊的几何纹路,浑身僵硬。

她努力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同时用尽全力压抑自己,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作者有话说:

弟弟: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第99章

窗帘没有拉牢, 角落隙开了一条缝。光线从外面流泻进来,在床尾切出一道明亮的光带。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游嘉茵平躺在双人床的中央, 独自醒来。

头脑在睁眼后短暂地空白了几秒, 随即有许多图像和信息涌现出来:

火车,仓库;深夜的高速公路,自动点餐机上的菜单;夜店入口的巨型金鱼池, 漫天飞舞的百欧纸钞;冲击鼓膜的音乐, 绚烂变幻的舞池灯光;寂静的街道,吴天翔的家。

昨晚的各种场景历历在目,但原本睡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并不在床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游嘉茵缓了缓神,下床打开了卧室门。

脚踩到地毯,柔软的触觉缓解了脑内的眩晕。胃里空荡荡的,酒精榨干了体内的水分。口干舌燥的感觉占据大脑,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水。

室温持续升高, 外面吹进来的都是热风。仅仅是穿过客厅的几步路, 皮肤表面的汗腺就已经开始活跃, 让人心浮气躁。

38度的盛夏天气,果然不是在开玩笑。

厨房岛台的搁板上摆着一盘新鲜的杏仁羊角面包, 看上去很诱人。

金黄酥脆的外壳,撒满糖粉和烤到焦黄的杏仁薄片, 里面是柔软绵密的内馅。

这种高糖的食物, 平时她很少会碰, 但在宿醉后饥肠辘辘的现在,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

“你想喝什么?茶?果汁?还是咖啡?”

背后传来的声音把游嘉茵吓了一大跳。

扭头望去, 公寓的主人正从浴室里走出来, 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刚刚冲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尾落下,在赤|裸的上半身流淌,腰上围着浴巾。

八年前的夏天,她曾不止一次见过十七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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