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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去看望高珂,只是路途中,俩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童年里的这号人物,恰好顺路,于是一拍即合地买了点东西?过去了。

高珂和她?们想象的一样,除了样子不?再年轻,其余的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虽然细小的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但面?庞还拥有着年轻时的精气神,如果?没有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她?的真?实年龄,仔细一算,高珂已经四十多了。

并不?令人意外,她?们也快三十岁。回忆起?从前,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高珂仍在教书,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休。支教回来后,她?进入了自己母校所在城市的一所公立中学?,教的是高中,在那儿奉献了全部?青春,捱到中年,高珂感到一点疲惫,结束了最后一届学?生?后,她?毫不?犹豫申请了调动,回到了自己老家——一个小县城。

她?在小县城的初中担任语文老师,带高中的紧迫与疲累不?再围绕着她?,阴沉沉暗无天日的高中生?活,她?好像和孩子们一样被关在牢笼里。眼下换了一批蹦蹦跳跳的初中生?,虽然这群刚刚迈进青春期的家伙们偶尔也会让她?头疼,但总得来说,高珂捡回了一点年轻的感觉。

日子不?再忙碌后,她?开始频频回忆小岛上的那群孩子。虽然支教时间不?长,但他?们呆滞迷茫的眼神、欢快又悲惨的身影,让她?的心像被炼红的铁烙了,留下了一块怎么也消磨不?了的疤。

当时她?还年轻,毕业不?久,觉得自己可以?拯救所有人。那天,她?去了秦晓燕家一趟,想要了解她?退学?的原因,家访是假的,劝学?是真?的。她?只喝了秦晓燕家的一杯茶,硬是从中午说到了傍晚,夫妻俩开始还会和她?掰扯两句,最后都不?打算再搭理她?。

高珂并不?气馁,把视线转移到了刚刚回家的秦晓燕身上。她?提出单独和孩子谈谈的想法,夫妻俩没阻止。于是高珂把怀里还抱着木薯粉的秦晓燕拉到了一边,蹲下来与她?平视,笑了一下:“晓燕,怎么突然不?来学?校了呢?”

秦晓燕叹息了,虽然没声音,但她?揽着她?的肩,感受到她?的身体轻轻地垮塌下去。

“老师,我不?想上学?了。”

高珂的手从她?的肩上滑到了她?的一只手上,紧紧握着,仿佛在努力扎紧漏气的地方,“现在只有你和老师,别害怕,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让你读?”

她?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捋到一边去。

秦晓燕没回话,低着眸子,只看着怀里那袋木薯粉。

“这样吧,”高珂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纸条,似乎早就预料到现在的局面?,她?把纸条塞进秦晓燕的口?袋,低声道,“上面?写着老师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或者改变注意了,但不?好对爸爸妈妈说的,你就打给我。我看到桌上有部?手机,是爸爸或者妈妈的吧?你可以?找机会用它打给我。”

几天后,高珂收到了来自秦晓燕的电话。

“老师,你别再来我家了,也别等?我了,我不?会再去学?校,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读书。”

高珂握紧手机。

“晓燕,爸爸妈妈在你身边吗?”

“老师,没人在我身边,我爸妈他?们出去干活了,所以?我才拿这个手机打给你。没人威胁我,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为什么这么想呢?”

“没有为什么,我觉得没必要。况且就算读了,又怎么样呢?”

高珂正准备开口?引导,被她?打断:

“老师,你也在这呆不?了多少?年吧,说实话,就算你现在把我劝回去了,等?你走了以?后,我又要怎么办呢?读完了小学?,初中呢?高中呢?”

高珂沉默了,她?回答不?出。

“晓燕啊,现在......现在政策很好的,只要你想读......”

“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谢谢你。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或者什么政策就能改变的。你把精力放在成娜或者冯奉春身上,忘记我吧。”

秦晓燕挂了电话,高珂想打回去,怎么也打不?通。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泪水不?知不?觉地落到腮边。

这份职业因为理想而充满神圣的棱角,然而现实是最好的磨砂纸,她?感到无比的挫败、痛苦。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悲剧上演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无力且悲痛。当理想的大船撞上现实的冰山,高珂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有限得可怜,她?只能救起?有求生?欲望的孩子。

她?听到远处传来成娜和冯奉春的声音。

回过神来,眼前出现两张稚嫩的脸庞。

成娜,冯奉春,就是有求生欲的孩子。

成明昭,冯奉春登上了前往小岛村的船。

成明昭站在甲板上,任凭海风把她?的头发舞乱,身姿仍然纹丝不?动,像灯塔一样屹立不?倒。

冯奉春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同远眺一望无际的大海。

母女俩决心离开岛的前一天,成娜找到冯奉春,那是傍晚时分,冯奉春一家还在吃饭,因为她?的母亲去医院照顾烧伤的弟弟,所以?晚饭是她?做的。

冯奉春的弟弟叫冯奉秋,一个生?在春天,一个生?在秋天。一个月前,冯奉秋和一群小孩在路边玩火,结果?把自己燎着了,伤得很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事发之前,冯奉秋和村里的小孩聚在烧垃圾的地方,他?从家里顺了一盒火柴,几个孩子各自拿了一点破烂丢里边儿烧,看着火越燃越旺,小孩们都很兴奋,到处捡东西?烤着玩。

冯奉秋站得最前,乐得手舞足蹈,村里孩子们的游戏不?过是爬爬跳跳,下水抓螃蟹,玩腻了这些后,火成为了新的游戏。

这时,不?知怎么的,有人看见冯奉秋突然栽倒进了火堆里,顷刻,他?身上的袄子成了最好的燃料,整个人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叫声瘆人,比过年被杀的猪还要凄厉。大伙都吓呆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也没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路过的大人发出一声尖叫,陆陆续续有人提着水跑来,这才慢慢浇灭了他?身上的火。送往医院的路上,冯奉秋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诊断烧伤深二度,后续可能还要进行植皮手术,冯家夫妻俩听后当场昏厥。

冯奉春的爹先回到了家,对着冯奉春就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冯奉春泪眼汪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天天到处野,让你看着点奉秋,你死哪儿去了?你弟弟那么小,你让他?玩火?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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