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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说辞,但在这一刻,她突然不记得该如何开口,只能强迫性地逼自己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那些恶心可怖的藤壶与血肉种子上。
“……谢谢……”
少女没有看祂,只是慢慢收回了抱住黑色腕足的透明触手,声音缓慢了几分道。
“宗主,你也很好。”
下一瞬间,少女的语气重新变得如同之前般轻松与平静。
“所以,这些雕像你都抓回来了吗?”
明明像是抓到了极其重要的宝物,但是下一瞬间,被抓住的月影又从祂的手中逸散开来,祂的脑中混沌一片,为了证明自己,藤壶裂缝中,无数黑色腕足拖着残破雕像的动作更加凶残,粗暴了几分。
而见宗主没有再追问下去,江载月也长松了一口气。
注意力再回到眼前的藤壶与雕像中,一尊尊雕像彼此拥挤着,踩踏着脚下的血肉种子,还想要从黑色腕足的束缚中逃出,尖叫声,哭嚎声此起彼伏。
有些雕像,实在太像一个个惊恐不已的活人。
他们注意到江载月的存在,他们伸出手,有些在向她求救,有些在朝她哭嚎,还有些甚至在咒骂她。
“师姐救我!”
“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过来?”
“饶我一命吧!放过我……”
“你不得好死……”
江载月在那些神态各异的面孔上一张张扫过,她充耳不闻,许久过后,她陡然打开了镜山的通道。
“你们不是想进入镜山吗?来,都进来吧。”
看着蔓延到脚下的镜山山道,原本一张张栩栩如生的面容如同被按下了定格键,没有人再开口,没有人再看周围一眼,如同是闻到了食物味道的鬣狗,他们毫不犹豫地冲入山道之中。
连同那些原本被藤壶吐出来,半死不活的血肉种子,此刻墨黑的发须飘散着,也近乎疯狂地冲入镜山山道中。
江载月的心情很平静,哪怕是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方石投”,陡然睁开眼冲入镜山山道中,也没有半点波澜。
但是,黑色腕足仍然坚定地圈着她的手腕,留在祂的身边。
无论是哪一个宗主,祂仍然在遵守着祂的诺言。
第115章 灯油
江载月陡然有一种好笑, 又不怎么笑得出来的感觉。
“宗主,你不进去吗?”
“我要……留下来……”
黑色腕足的温度快要如同寒冰一般冰凉,却仍然执拗着对抗祂此刻存在的意志。
少女轻飘飘地问道。
“如果我说, 我想让宗主也进入镜山呢?”
“我……进……镜山?”
祂仿佛格外困惑,一字一句地重复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想让宗主帮我看守着他们, 不要让他们离开我划定的那片区域, 在必要之时,我希望你能杀了他们, 宗主能做到吗?”
“可以……”
然而回答过后,祂似乎才想到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我也要……一直, 留在……镜山里?”
江载月沉默着, 在这一刻,她已经想到了无数种骗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的说辞。
然而最后,某种奇异的感觉驱使她诚实道。
“对,你也要留在镜山里。”
祂也在需要被看管的还生像之中。
这句话格外直白,直白到了甚至有些伤人的程度, 江载月甚至做好了宗主的还生像会对她出手的准备。
然而黑色腕足顿了顿, 陡然缓慢地问道。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要是面对着把他送进大牢,还要傻乎乎问她会不会来看他的傻子,江载月有一瞬间觉得有些许荒谬。
祂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即便是这种退让到哪怕让祂自己困在牢笼里, 自身还要充当另一层牢笼的程度, 宗主也会继续听从她的命令吗?
如果她真的想要的话, 宗主该不会能把他全副身家都送给她,还心甘情愿地继续给她干活吧。
“如果你一直乖乖听话,管好它们,我会来看你的。”
“我……听话……”
如同一只领到了任务的黑色牧羊犬,黑色腕足再蹭了蹭她的手腕, 包裹覆盖着她的指尖,最后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我……等你……”
看着黑色腕足走上了镜山的山道,江载月抛去了心中最后一丝复杂的情绪,重新将注意力投回到镜山中。
既然那些还生像想要进入镜山,堵不如疏,她不可能防备着每个见到的活人,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还生像都立刻销毁,不如就在镜山的孤景处选定一个能容纳所有还生像的位置,再将孤景放入连她都无法寻到出路的山核之中。
虱子多了不怕咬,她就是直接送它们到镜山最危险的囚笼中又何妨?
如果还生像宁愿冒着在山核中迷失的危险,也要踏出孤景处,那就说明他们要寻找存在于镜山中的某样物品,她就可以跟随他们寻找的方向,提前找到它们要寻找的东西。
她一个镜山巡山人,难道对镜山的了解还比不过那些刚进来的还生像?
江载月唯一担心的是这些还生像不是盯上某件具体的事物,而是做出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在无法弄清楚他们进入镜山的目的时,她只能考虑最坏的那种后果,那就是这群还生像会破坏镜山的存在。而为了阻止他们,她或许也要做出最坏的那种选择。
想到这里,江载月心头的不祥预感,不知为何又沉重了些。
当所有进入孤景处的还生像,被连同孤景层一同挪移到了山核中后,所有还生像刚刚格外疯狂的举动陡然停止了下来,就如同被切断了所有与外界联系的木偶,它们身上所有与人相似之处快速消减,雕像的碎片快速碎裂,碎裂处又肿胀生长起无数个黑白藤壶,如同飞快膨胀的泡沫。
只有宗主的还生像上,没有生长出一颗藤壶,但黑色的腕足上很快覆盖上一层白霜似的粉末,又被祂陡然甩脱。
江载月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所在之处的山道完全碎裂倾倒而下,如同甩脱掉恶心的垃圾,大半藤壶毫无挣扎地落入碎裂的镜片之中,成为了镜片的“灯油”。
然而仍然有一小部分藤壶如同无法甩脱的粘液,沿着镜山的地面快速生长着。
没等她开口,黑色腕足陡然如刀锋般凌厉地刮下,硬生生切薄了一层地面,配合着她将那些藤壶一并赶出了镜山。
看着那些粉碎一地,不再动弹的藤壶碎片,江载月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还生像费了那么大劲进入镜山,难道就是为了镜山一日游?总不可能它们是上赶着来给镜山送食物……
然而当这个猜想浮现在心中,江载月突然全身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