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4


到了三步之遥的顾淮舟。

男子风尘仆仆,脸上生的青色胡茬未刮,显然数月未曾歇息。

然眼神却坚定,微微朝姜云婵点?了点?头,想是已经查到了谢砚的确切罪证。

姜云婵松了口气,但很?快另一道寒凉的目光让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姜云婵寻着森寒之气望去,谢砚正站在一盏木架宫灯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他遗然而立,似笑非笑望着姜云婵,明明什?么都?没做,姜云婵却吓了跳,赶紧垂下了头。

顾淮舟自然也看到了姜云婵如幼兽般受了惊吓瑟缩的模样。

好好一个花季少女,都?快瘦脱相了,精神也恍恍惚惚的,哪还?有一丝明媚之气?

顾淮舟疼惜不已,他想解救她。

随即,跪在明堂之下,字字铿锵,“回三位大人,谢砚豢匪为兵,恶事做尽!去年七夕节,进城虐杀薛志等人的马匪就是谢砚豢养和指使的!我有人证!”

话音落,几个平民被押解到了大堂上。

其中一个强力壮的大汉已受过刑,浑身血淋淋的。

浓厚的血腥味让姜云婵瞬间想起了去年凤春湖畔的血腥场景。

薛志等人被马匪的铁蹄踏成了肉泥,舌头被挂在树枝上,血雨淋漓,不忍触目。

此事已经过去半载,因为一直都?没查出薛志和马匪结了什?么怨,故而此事成了悬案。

而今,跪在大堂上的壮汉便是当时参与虐杀的马匪。

他莫名扫了姜云婵一眼,气息孱弱道:“回、回几位大人!去年七夕谢砚为了给?这位姑娘争一盏莲花灯,令我们虐杀了薛志等人!”

“这简直天方夜谭!”

围观百姓震惊之余,倍感不可?思议:“哪有人为了一盏花灯杀人放火的?未免太儿戏了!”

“定阳侯府难不成还?缺一盏花灯了?”

……

“肃静!”裴严一拍惊堂木,打断了堂中沸腾的讨论声,目光转而落在姜云婵身上,“姑娘,谢砚可?在七夕夜为你争抢过花灯?”

姜云婵这个当事人旋即成为了在场的焦点?。

她心跳得极快。

如果她说有,就等于佐证了马匪的指证,顾淮舟就可?顺势而为,揭穿谢砚所有的罪行。

如果她不承认,那么事情将陷入胶着。

已走?到这一步了,姜云婵又怎会替谢砚说谎呢?

她并未犹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大人,世子的确在七夕夜送给?我一盏莲花灯。”

“呵!”

右手边,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声。

不待裴严审判,谢砚先歪着头问姜云婵:“我送过花灯,就等于指使马匪杀过人?那妹妹院子里有九十?八盏花灯,我岂不是杀人如麻了?”

他的语气不见慌乱,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姜云婵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了一般,有些呼吸不畅。

侯府每次逢年过节都?会送各式花灯去问竹轩,有些花灯十?分稀罕精巧,外面根本见都?见不着。

姜云婵极喜欢,便在问竹轩专门辟了一间屋子挂花灯。

统共九十?八盏花灯,流光杳杳,如银河星海。

可?听谢砚的言外之意,这些花灯并不是侯府例行送的,而是谢砚特意给?她的。

姜云婵讶然望向谢砚,眸中起了微澜。

但只是一瞬,又避开了他眼睛,叩首对着裴严道:“民女只是实事求是,并无任何诋毁之意。”

她字字清冷,显然九十?八盏花灯,也没有任何一盏照进她心里。

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配合顾淮舟置谢砚于死?地。

谢砚轻垂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顾淮舟与姜云婵一唱一和,紧接着道:“谢砚不仅在京郊养马匪,在雁西?山、大雁山等五地也豢养了马匪山寨。”

他呈上一叠公文?,“我已查明侯府每年都?会流出上千两银钱,经过盐院、镖局转移后?,送去这五地供养马匪!有盐院、镖局的账目为证,也有这五地附近的猎户为证!”

随即,堂上几个瘦弱的村民对着官爷连连磕头,“回大人,草民确实看到过有人在后?山习武练兵,这些人神出鬼没,草民也看不真切,更不知谢世子到底做了什?么啊!”

“每年确实也有京城来的贵人找我们收野货、皮毛、粮食,价格奇高,我们只管拿钱做买卖,并未参与其他勾当!”

……

上首,裴严和同僚一边查看账目,一边听着猎户的话,大概把事情脉络串起来了。

“也就是说谢砚将卖官鬻爵的银钱转手运送到雁西?山等地,一部分供养马匪,一部分用来堵村民的嘴,掩人耳目,对吗?”

“大人说笑了,我养马匪作甚?”谢砚淡然一笑。

裴严猛地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不该你自己说清楚为何要勾结马匪吗?”

“谢砚,你觉得自己还?有狡辩的余地吗?”顾淮舟神色笃定问谢砚。

他知谢砚心思敏锐,口灿莲花,故而此次查到证据后?,他先快马加鞭回京面圣。

此时,雁西?山等地窝藏的马匪、村民早就被圣上下旨派兵连夜控制了。

一切人证物?证俱全后?,圣上才授意三司会审,打谢砚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百姓面前原形毕露。

谢砚的结局早在他被押解进大理寺的那一刻,已然注定,只等画押。

裴严明白圣上的心思,冷声喝道:“谢世子还?是早些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什?么都?没做,招认什?么呢?”谢砚语气稀松。

话音未落,廷杖打在了谢砚后?背上。

他许是未预料到这猛然一击,往前一栽,单膝跪地。

姜云婵只在他一臂之隔的距离,清晰地听到了膝盖骨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她下意识寻声望去,谢砚正与她并肩跪着,溢出鲜血的嘴角对着她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姜云婵心惊肉跳,赶紧垂头避开他莫测的笑意。

“行杖刑!”

堂上,裴严手中的令签坠地。

两个衙役站在谢砚身后?,抡起廷杖,接二?连三打在谢砚脊背上。

大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也更肆无忌惮。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谢世子竟然如此狠辣虐杀薛志。”

“他外祖就是反贼,一脉相承罢了!”

“当年定阳老侯爷一力保下谢砚母子性命,后?来还?不是沦落到被丢进寺院清修,老无所依的下场?养不熟的白眼狼!”

……

斥责声和杖击声错落打在谢砚的脊梁上。

每一次击打,他口中便涌出一口鲜血,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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