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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的凤凰在随波漾动,双翼若飞,耀人眼目。
庾洛神欣喜若狂,不由得走近细观。
反正那池塘外围垒着青石做的栏防,无甚危险,她便大着胆子慢慢靠近,想将这奇景看得更真一些,好入宫讲给姑母听。
不知是否真是神迹的缘故,那池水中央,忽然无故卷起几片涟漪,形成涡流,便如凤凰舞飞带起的风。庾洛神看得痴了,不由又向前一步。
猛然间,她只觉脚下沙土软陷,庾洛神身形向下一坠,竟整个人陷进浮沙之中。
侍从们耳听半声尖叫,忙转过头来,但见庾洛神沉陷,救之不及,吓得魂飞魄散。
庾氏侍卫急忙抢身救主,一脚踩入那沙坑,险些连自己也沉下去。
众人这才发觉,竟有水流不停地从这处本该干爽的地面涌出,直到青石垒里外的池水混同一片——庾洛神何曾还在原地?
“娘子?娘子呢?!”
这难道是……神迹杀人……否则娘子怎会转瞬之间在他们眼前消失?!
他们连救人都不知该去哪里找。
“跳水!看看池里有没有?”有头脑灵光的急忙呼喊。
几声仓皇的跳水声,冲散了那只昙花一现的金翼凤凰,只剩几点破碎的鳞光,随波逐水而逝。
半柱香后,庾洛神的尸体从圣明池的对岸被冲了上来。
寺庙碑林的黛瓦塔顶,目睹这一切的玄白冷汗如浆,毛骨悚然。
都城南门朱雀门外,有一条护城河。此时一片片暗浪正无声拍岸。
若有人细心观察,可以发现水底有不明显的漩涡凝聚而成,将天边厚重的云层都引得低垂。
有懂风水的老人知道,这是“回潮天”。
幽篁馆。
胤奚的那双含情媚眼敛雾深重,他学女郎的样子,手指轻敲案沿,心中轻数:“一,二,三。”
涨潮了。
·
玄白趁乱掠出韦陀寺后,火速回到谢府,奔进上房的院落便道:
“女郎呢,我有要事回报!”
束梦在廊子上,看见没了嬉笑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峻的玄白,诧异地说:“女郎才出府不久……”
玄白问:“女郎去了何处?”
谢澜安的行踪自不会向底下人交待,玄白等不及,一跺脚又转身去找山伯问。
胤奚一直留意着府内动静,出得客馆到外庭,正逢玄白身形匆忙,神色沉肃。他目光微动,问:“出了何事?”
玄白接的是主子密令,如何与他答话,一股风似的去了。
胤奚却是有所预感,心头重跳,恍有金石震声。这一瞬,他胸中那团憋了三年的郁气,却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沉坠得更深。
他没有片刻犹豫,撩袍折身,去往正院。
“我要同女郎说件事。”
面对束梦的拦阻,他目光清冷,如是道。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束梦懵懵懂懂地跟着紧张起来,“可……女郎不在家呀。”
“我知道。”胤奚捏住冰凉的指尖。
他在这里等,他得在第一时间向女郎坦白。
第35章
谢澜安此时在宫中。
她本来是去东城, 半路被玄白追赶上来,得知了韦陀寺的事。谢澜安听见庾洛神死了,一瞬怔营后, 立即冷静地吩咐驾车的允霜:
“不去东城了, 折去骁骑营。”
她不能比廷尉更快知道这件事, 此时再去东城太过显眼, 佯作去大营巡视, 不会惹人怀疑。
庾二小姐溺水的消息很快传回台城, 肖浪得知后,连忙入署禀报谢澜安,她这才动身进宫。
太后的内寝中,燃着很重的安神香。
庾太后骤闻侄女的噩耗,才晕厥过一回。她悠悠转醒,睁眼看见赶来的谢澜安,躺在多宝祥纹云母榻上抓过她的手,颤声问:“含灵,是不是哀家听错了……洛神、洛神怎么会殁了?”
那张素日雍容的面孔一下子憔悴下去, 嘴角轻抖,神情大恸。
庾洛神是太后除了长公主之外最疼爱的小辈, 虽然她偶尔不满侄女轻浮无脑, 但毕竟是血脉至亲, 太后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万请太后保重。”谢澜安握着太后的手, 伏在榻前, “据臣所知……请太后务要节哀……”
溱洧亦在一旁掉着眼泪,劝说太后保重。
谢澜安面上凝重,心中觉得离奇。她来的路上听玄白讲述始末,说那庾洛神是自己走到圣明池边, 无端便陷入流沙,被卷入池中。
谢澜安本重生之人,不能说不信鬼神,但那什么金翼凤凰出现在庾洛神身死之地,怎么看也不像巧合。
她思索之际,崇海公公趋入殿中,先留意了一眼太后娘娘的神情,缓着声道:“娘娘,廷尉李枭到了,来回禀有关二小姐的……的……死因。”
太后扶着谢澜安的手,勉强从榻上坐起。
不愧是一手制衡住世家的人物,经过短暂的哀痛,太后渐渐镇静下来,只是眼里的阴翳却更浓:“传!洛神不可能无故落水,哀家要亲耳听听,是谁要害我的洛神。”
那李枭被传入殿,隔着一道纱幔跪拜,道:“回禀太后娘娘,微臣方从韦陀寺探查回来,据县主身边的护卫使婢言,当时县主身周并无可疑之人,也无人有机会接触到县主,是她自己陷入流沙……现在外面纷传,那只凤凰是韦陀护法头戴的凤翼冠化身降世,这是……神迹杀人……”
皇室对于天象谶数一向重视,若“神迹杀人”的说法坐实,紧跟着便会出现“庾氏无道”的声音。
否则众目睽睽之下,为何独庾洛神落水?
太后神色一变,谢澜安当先喝道:“放肆,这些怪力乱神的言辞也是廷尉府该说的话?也敢在太后面前胡言?”
“上一回行刺谢直指的刺客,不是还未落网吗?”溱洧忽然想起,“此事……会不会是同一人在背后指使?
谢澜安心神微转,此言提醒了太后,她面色一沉,转向谢澜安,眼角的泪痕尚未全消,道:“含灵,哀家只信你。你这便去往韦陀寺,务必查清此案,哀家将冘(yín)从营交由你全权调遣!”
庾洛神在太后心中如同半女,为了她一人,太后不惜动用一个禁卫营的军力,这也符合前世庾家因庾洛神之死而大动干戈的情况。
谢澜安等的正是这个调查之权。
她神情凝沉,一脸悲太后之所悲地领命:“是,含灵必不负娘娘所望。”
随后她退出殿外,李枭随行。
出了长信宫,谢澜安便对这位廷尉大人换了副面孔,和和气气地说:
“太后正逢丧亲之痛,方才的事,李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啊。”
李枭心中苦笑,这谢娘子如今得掌骁骑、冘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