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6


璃般的眸子流转冷光,“老丞相已故,贵府老夫人还健在吧?”

“你敢威胁……”王道真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在他的眼神中油然凛寒。

跟在父亲身后的王十一郎怔怔望着那扇阖闭的车门,后退半步,轻喃:“含灵,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他识得的是前世的谢含灵,不知今天这个从百鬼夜行中走出来的谢含灵,做人非但不留一线,还要将那仅存的一寸余地赶尽杀绝。

乌衣巷,从此只姓谢。

·

“郎君,出事了!”

连下三天雨雪,小长干里窄巷积冰,将屋里衬得昏暧暧的。楚清鸢在琴案前一遍又一遍地弹那首曲子,企图想起更多的片段,被老仆这一声喊回了魂。

锵地一声,指尾刮住的徵弦险断。

回荡在耳边的,依旧是那声莫知来处的“青鸢公子”。

腊八那日奇石现世,楚清鸢心知是王家的设计,他想也不想便命仆人研磨,欲上书为谢澜安论辩。

不为别的,扳倒王氏是他与那位谢娘子共同的目标,箭已在弦,若再让王家翻盘,那么对方一定会报复反水的自己。

可当墨已蘸饱,即将落笔时,楚清鸢又犹豫了。

他而今是不畏强权、一心为君的新科进士,陛下看重他,看重的就是他没有门楣,无党无派。一旦他为谢澜安说话,即便初心是秉持公义,陛下又会怎么想?

非但对他仕途不利,于谢澜安而言,也不是好事。

于是那疏折,他终究未写。

之后丞相重病,不治而亡,再到坊间传出王氏要举家搬出乌衣巷的消息,都印证了楚清鸢的判断,没有他的参与,谢澜安依旧能击败王氏。

可他的心依然昼夜不安,仿佛那个选择会让他后悔终生。

后日便是除夕,跟着便是元日宫宴,他将作为天子门生,在新年的伊始风风光光迈入紫宫御殿,公卿觥筹,青云直上,又会出什么事?

“怎么了?”楚清鸢低声问。

老仆进了屋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哭道:“郎君,楚家在清虚山的祖坟被……被刨了!”

楚清鸢耳边嗡地一声,浑身血液逆流,四脚冰凉地站起:“你说什么?祖坟……”

他怔忡地冲出去,被漫天的碎雪落了满脸。谁做的——还能是谁做的?他也只与琅琊王氏结过怨,王家倒了,愤恨不得出,对付不了谢家,找人掘他一个白衣书生的祖坟泄愤,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可那是祖坟!

人生在世,宗祖最大,他们怎可行此阴损之举,毁他风水,断人香火……

“破坏成……什么样……”楚清鸢指尖掐在掌心,全身都在抖。

老仆哽咽:“掘棺曝尸,白骨、白骨混杂难分。”

楚清鸢太阳穴猛疼,腿一软跪在雪里。在脸上融化的雪珠顺着他两颊淌下去,不像是雪,而似一场极冷的寒雨。

——“阿澜,清鸢本是你教导出来的……”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喝过这杯酒,恩仇皆泯……”

这是什么?

——“……我岂会明知是毒酒而饮下呢?”

——“你背叛我,我纵是死,又岂会让你好过!”

这究竟……是什么!

楚清鸢眼前殷红成片,宛如满地的血。他捂着额角拨掌在地上找寻,拂开雪却还是雪,那只是他看久了白而产生的幻觉。

“郎君你撑住。”老仆被楚清鸢的样子吓住了,上去护住他健全仅存的左手,“事已发生,郎君切勿过悲!还是先去报官,修葺坟冢要紧……”

静止须臾的楚清鸢,肩膀耸动起来。

老仆以为他在哭,却听见自家公子断断续续的笑声。

“为何,要修?”那笑声低沉狂癫。

老仆冷瘆地打个寒战,盯着转眼间噙起唇角、侧脸被雪水洗得苍白无瑕的公子,如见鬼魅。“郎、郎君,你说什么……”

第103章

临近年尾, 府里忙着张罗除夕宴。

“王翱一死,丞相之位空悬,归月以为这个官职日后可以蠲弃。”

谢澜安空闲下来, 到百里归月的院中讨杯茶喝。楚家消息传来时, 百里归月将剥下的橘皮煨在红泥炉壁上, 正说着:

“掌军国之令、参议制章, 有中书省;分部行政、管辖郡县, 有尚书省;而御史台负责分察百官, 便不需要另外有个凌驾于两省之上的‘宰丞’。女君想平衡内阁,可仿照刑部、大理寺、校事府三方司法的局面,营造中书、尚书、御史台共同议政的‘两省一台’格局,杜绝政出一家的隐患……”

池得宝卸刀入内,低首将清虚山的变故禀报女郎,说话没有避开百里娘子。

百里归月闻言微愕,慢慢皱起眉。

“掘人祖茔,太阴毒了。”

阴毒吗?谢澜安惬意地靠着独榻,交叠双腿, 压了压嘴角。

她已经猜出了是谁下的黑手,王家一败涂地, 临了, 倒是做了件她一贯想做的事。

“楚家如何应对?”

不等池得宝回话, 谢澜安又自问自答:“我猜, 楚清鸢没报官, 而是靠着他那出名的笔杆子把事情闹大了。”

皇上嫉恶如仇又爱才如子,闻听风声,必会降旨追查主谋,说不定还会下谕给他看重的才子修坟。

“女郎真神了!”池得宝惊异地睁圆眼睛, “您掐指算出来的?”

楚清鸢不止写了篇字字泣泪的慷慨文章,痛斥恶徒,并且一身缟素去击了登闻鼓,直接上达天听。

陈勍本就赞赏楚清鸢,感慨他的遭遇,正如谢澜安所料,降旨为楚氏修茔。

谢澜安淡嗤一声,正义执言却惨遭迫害,连累祖宗冻雪中曝尸荒野,还有比这更能袒露忠君之心的么?姓楚的选择,何用掐算。

可踩着祖宗尸骨换个圣恩垂怜,楚清鸢,滋味如何?

池得宝退出后,她没再谈论这件事,仿佛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掸去就掸去了。“阿月接着说。”

百里归月看着女君的神色。

从上次谈起楚清鸢上疏揭露王氏,她便隐隐觉察,女君对此人有种别样的冷漠。不然以女君的胸怀,连当日死在太学前的一名书生都要汲汲缉凶,怎么会对这等惨祸无动于衷。

她便不再多说,只道:“公事何时都谈不完,倒有件小事,想请女君听一听归月的愚见。”

“讲。”

百里归月慢慢道:“尤物足以移人。”

谢澜安扣盏看向她。

百里归月若无所觉,接着说:“无论何人,可宠,但不可专宠。女君寝时不可屏退左右,十步之内必留心腹。”

这个说法,是皇家的规矩。

天子即便御寝时,帐外亦有内侍守候,能在主君行欢时做到面不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