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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到赫连朵河返回,玄军再和胡人的铁骑碰硬碰,便难了。

还有丰年的情况。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辛少筠随着女君与楚堂的交谈也反应了过来,眼皮猛然一跳,心想女君点兵,难道竟想亲自出征?

“请女君三思!”

年轻的御史大夫语气沉重,“社稷君王,不轻其身。金陵是大玄腹心,朝政为江山命脉,皆待女君决之啊……”

未等他说完,谢澜安已经目不旁视地走了出去。

楚堂眉头紧皱,转头看了郗符一眼。

见证过谢澜安来时路的郗家大郎,就像一只被熬熟的海东青,早已学得乖乖的。他竖扇挡在脸前,仿佛在说:别看我,这位女朗想做的事,九鼎不移,我可不去碰她的钉子。

楚堂只得提袍追出殿阁。

尉迟太后早就觊觎女君的人头,焉知此番不是诱计?

他就是跪谏,也不能让女君涉险。

迈出朱槛,他没看到女君的背影,却先听到一阵低低的咳嗽。

楚堂目光轻动,百里归月就彳亍地立在雕花门后。

她身穿薄罗纱的衣裙,却仿佛连衣上绣着的菡花也承受不住,臂帛轻颤,面色苍白。

她方才去了御史台,回来时正好听见阁中后半程对话。谢澜安出去时,是看见了她的,百里归月只是神色如常地行了一礼,没有多言。

此刻,百里归月抬眼望着楚堂:“依侍郎之见,女君点兵,是要遣援兵,还是要亲自作战?”

楚堂听见她沙哑如无水槁木的声音,沉默了一下。

“女君是枭雄。”百里归月自问自答,“她不满足于坐在安全的凤阙玉阁中,等着别人为她拼命,她早就想与远在洛阳的另一位女中豪杰,刀兵相见,亲试锋芒。”

她问楚堂:“侍郎可还记得,之前女君遣使去吐谷浑时,谢大郎君说的话?”

楚堂当然记得。

最终前往吐谷浑的虽说是他师哥韩火寓,可是那日商讨时,谢策闻信后,找到谢澜安毛遂自荐由他出使。

“阿妹难道忘了,当初是谁赶到会稽,劝说会稽王进京勤王的?”谢策说话时沉稳自若,风清气朗。

他的父亲在石头城驻守,他的亲弟弟在前线为国征战,他的姑母每日到女学馆忙碌,他的阿妹更不用说,睁眼闭眼操劳的都是军国大事。那么他怎么可以安心躲在家人的庇护下,坐享其成呢?

谢神略不能上战场,可他的涵泳之学与口才之辨,自问不输于人。

谢澜安以出使路远,小宝还年小,阿嫂不能独守空闺为由,不允。

谢策便笑道:“阿澜,古时出塞节使,出征将士,谁无家室?谁不是义无反顾?我已与阿音请示过,你阿嫂点头了。你如今身份贵重,阿兄狐假虎威一回,以不输王公的身份见吐谷浑可汗,对方见玄朝对他重视,自得之下,事便好谈。”

但谢澜安始终未松口。

谢策明知阿妹是想保护他,却还是和谢澜安赌了回气。他转而收拾包袱去辽东,到底为谢澜安谈下了一桩马市盟议,缓解了前线的用马所缺。

“谢二爷镇守石头城,谢小将军危在旦夕,谢家人个个以身入局,女君不可能再让二爷赴前线。而尉军如此欺压,她怎么能忍?”百里归月目光闪动,“胤鸾君不在,没人能劝住女君。子构,此战是势在必行。”

楚堂微怔。

他见过百里娘子不止一次向女君犯颜直谏。这名女娘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有身为孤臣的耿介,从不会一味地谄顺主上。这一次,他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力劝女君。

连刘时鼎和封如敕都马失前蹄了,这一战,怎么看都险象环生啊。

楚堂望着日晖泼洒的广庭,道:“女君千金之躯,身系万民,万一……有那个万一呢?”

“可此战若胜,就是彪炳千秋,后代青史再也绕不开女君的名字。”

百里归月眼底滑过精亮的光芒,好像火焰在燃烧,将她喉咙里的咳嗽都压住了。

她会向女君请求随军。

她身虽弱,可她也有半生智计,也想追随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并肩战一场。

……

当晚,谢澜安没有出宫回府,留宿在宫廷。

暮色四合时,谢逸夏离开石头城行色匆匆地进了宫。

谢澜安挽系在背后的长发已经利落地绾在头顶,一身窄袖束腰袍裾装扮,全无要歇下的意思。月华如水,她迎下阶墀。

谢逸夏赶在侄女之前开口:“京中不能一日无人坐镇,咱们爷俩,总得留一个下来。”

他神色严峻,却并不显得沉重,反而露出个宽慰的浅笑,凤目轻挑:“怎么说?”

身为人父,岂有不挂念幼子安危的,谢二爷却还是先进宫来问询澜安,便是知侄莫若叔,知晓澜安有亲征之心。

雄心不输男儿。

所以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

有那么一刹,谢澜安觉得眼眶发热。她看着二叔的眼睛,沉定地说:“南方已定,事在中原。此时不战,又待何时?叔父放心,含灵必将小弟平安带回来。”

谢逸夏却摇摇头,“这个理由,不够。”

谢澜安沉默一许,继而道:“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这里,不是为了在深宫里动动嘴皮运筹帷幄,安享江山的。我的女兵和禁军操练了三年,不是只为章台走马,京华拂柳,为我充作仪仗的。”

谢逸夏:“还是不够。”

谢澜安加重语气:“当初招安山越帅,我答应过封如敕,如果有朝一日他手下兵将在前方冲锋陷阵,那么我谢含灵,一定站在他们身前,而不是身后。”

回廊深处,同样留在宫里未归的百里归月,站在宫灯底下身子轻轻一颤,眼中蓦现光华。

就这样简单吗?

就这样简单。还需要什么理由呢?谢澜安以人为棋,以己为执棋手,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功利心,可也从未容允自己被围吃的棋子被对手随意地摘出棋盘。

她的棋,只能由她说了算。

谢澜安朝谢逸夏深揖:“金陵内务,含灵便托付给叔父了。”

谢逸夏慢慢眨眼,说:“宫中内政……”

“宫中内政,你若还信得过我这个老头子,老朽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一道沧桑中带些嘶哑的嗓音,从甬道尽处的朱门后响起。

谢澜安先是不可思议,继而,她全身像被定住一样,只剩脖颈僵硬地转动几许。

她看见一道佝偻身影拄着手杖,在石灯的光晕下现出身影,向她走来。

“……老师。”

谢澜安先前的慷慨从容荡然无存,仓猝改口:“荀夫子……您,您身体可安好?”

“且撑得住。”

荀尤敬一步步走到谢澜安跟前。

他目光一眨不眨的,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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