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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

*

“你故意隐瞒了这一点没告诉我,是因为你害怕我不会再上当了,是吧?”

我平静地问:“你现在带我回去,是为了之后方便操作我吗?”

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是谁说的?”

“这不重要。”我反问,“告诉我的人没有说谎,你难道不希望有人告诉我吗?”

“……”

看着他被风吹拂更显瘦弱的身躯,我蹙眉发问:

“所以,你不想我恢复记忆吗?”

“你和我讲的那些,也都是骗我,为了让我安心为港口黑手党卖命的吧。”

讲到这的时候,我甚至是很冷静的,没有多少难过的感觉,语言就像任务书一样平直地输出。

我想:一切都有迹象,我没必要生气,把自己搞得像个多惨烈的受害者。

“我知道你挺讨厌我的。但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到想把我除掉。”

我不激动也不心疼,只是在陈述事实。

如果是这样,他不用再带我走了,那是白费功夫,因为我不会为他和森鸥外再做任何事。

他突然一改刚才轻声警惕的音量,大声说:

“我没有出卖你!”

他的表情是痛苦的,就像碎开的容器,流出其中满溢的感情。

“我从来就不想把你当两艘军舰卖出去,那只是个幌子。”

动摇的声音传来颤抖,他的双眼中折射着扭曲的我。

“那个时候,你,过去的你和我说不想在港口黑手党了,你想回到正常的世界去。”

“森鸥外不可能同时放我们两个人走,他一直很看好你的能力,我只能先让你逃出去。”

“装你的行李箱里面有一支圆珠笔,你只要用它就可以从行李箱里跑出来,我会在菲律宾的港口接应你。”

他的神色悲伤,像一个破碎的花瓶,每说出一个字都会更加开裂,刺痛到自己:

“然后,我们就会一起逃走,一起生活,远离你讨厌的黑暗。”

耳朵里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

沉默后,我轻声发问:

“……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为什么没有逃走?”

我的能力不会搞不定一只行李箱,如果是太宰的手笔,他也不会让我错过接应。

本应该天衣无缝。

“……”

他的表情刻画着痛苦,那种从灵魂深处延伸到□□的撕裂,就像是一面精致的瓷器在无声之间碎裂成片片碎屑。

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痛楚,每一次张嘴都像是在忍受着思念划过心底的利刃,但还是告诉我。

“——因为你不知道这个计划。”

我抬头看向他,蹙眉,惊讶得仿佛听不懂这句话:

“什么意思……?”

太宰艰涩地说:

“……我做了这个计划后,没有告诉你,只是自顾自地执行下去。”

太宰治说出的话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继续讲着过程。

“我首先是设计让你和森发生矛盾,让森先生误伤了你,在心口留下了伤痕。”

“这样就算我们逃走,他也不敢来追捕,因为他还要活着,他还要保护横滨。”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我没有告诉你。”

他说话间破碎的呼吸像泄漏的风琴,从胸膛里漏出,从中漏出猩红的液体。

“当时我看到你胸口全都是血,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敢相信会是我把你推出去。”

“但那时我还是没有告诉你。”

“因为我觉得还来得及。之后再向你道歉就好,你会理解这是必要的自保。”

“可其实早就晚了,我已经伤害了你,你不再相信我。”

他说,

“我说的太迟了。”

“当我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愿意听了。”

“我计划好了一切,我觉得你一定会听我的,没有必要提前告诉你导致败露,我想你肯定会跟上来,但是你没有。”

“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关到那个行李箱里了。”

“我觉得我可以在你漂洋过海的时候通过耳机告诉你。那样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可你知道是我主张卖了你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听我说话。”

他的话似乎唤醒了我的回忆,我好像看到记忆里的太宰,在我行李箱的拉件拉起来的前一刻,我忽视他别有深意的眼神,静静地闭上眼。

“你把骨传导咬碎,一个人在海上飘了一个礼拜,我去港口想找你,问过每一个仓库你在不在,你都和死去了一样,一声不吭。”

“……当你去意大利的时候,我也去过好几次找你。可是你从来不愿意见我,宁愿呆在那边。”

心脏怦怦直跳,从回忆的泥潭中醒来,我仿佛还保留着被锁进行李箱时窒息的幽闭恐惧感。

我疑惑地看向他:

“我不明白。太宰。”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既然想要和我一起逃走,那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他是觉得我会藏不住秘密吗?

还是觉得我会出卖他?

“……不是的。”在一阵沉默后,他颤抖着说,“……因为我担心你会拒绝我。”

“我想和你私奔,但我害怕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

月光苍白无力地照在他的身上,连同星光,也无法照亮横跨在我们之间的暗影。

他拉住了我的手:“是你说的对,我是个胆小鬼。我总是在你走来时后退一步,我想和你逃跑却不敢告诉你。”

那双如假包换的美丽眼睛里下着无声的雨,直直地看向我。

他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漂浮,像秋日枯萎的叶片轻轻触碰便会破碎:

“我现在还是想和你逃,我愿意说出来了,你还愿意听吗?”

*

无边的黑色海洋之上,游轮仿佛一艘孤独的灯塔,带着盐分味道的海风轻柔,裹挟着淡淡的凉意,轻拂过甲板。

我张口,还没有回答,突然之间,脸色苍白的太宰治就直直地向我倒下了。

我反射性地接住他,当太宰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触碰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的体温是奇怪的低。

就像是一块冰山砸向了我。

“你怎么了?”我问。

突然,我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令我不寒而栗。

心绪如乱麻,焦躁不已的我抓着他靠在我怀里的手臂问:

“不对!你是怎么到船上的!这不是海面正中央吗!”

我没有听到任何航空器靠近的声音,除非是中原中也操作重力才能办到这种事。

他气若游丝,音量几乎只有平时的一半,脉搏都随着血液和体温减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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