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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而望,河畔两岸的树影匆匆倒弛,恍若人影憧憧。

她不禁紧握住了手中弓弦。

高檀自船头的另一侧走到了她的身边。

此舟为先行舟,高檀亦在舟中。一时之间,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寂夜森森,整艘木船无人出声,静得出奇。

顾淼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径自落在了她的脸上,他虽然沉默无言,可是他独独立在身侧,也令她犹不自在。

高檀太古怪了,从前的“高檀”同样沉默,可是若是她不去寻她,他似乎万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今的高檀性子虽冷,阴差阳错,似乎惯爱与她称兄道弟,更莫提,上一回还要帮她解柔骨散。

实在太古怪了。

顾淼念头百转,不禁侧目斜睨了他一眼,但见高檀襕衫单薄,迎面吹来的河风,吹得他的袖袍上下翻飞。

遇到她的视线,他唇角微弯,仿佛笑了笑。下一刻,他抬手指了指河的东面。

顾淼顺势望去,一线橙阳露出了地面,层层云霞被染上了点点光斑。

河上旭日初升,天就要亮了。

船舶在朦朦胧胧的天光下,无所遁形。

河水哗哗作响,船舶又行了不及半刻,对面数道破空之声次第而来。

邓氏的守船发现了他们!

黑布包裹的小舟吹响了鸣哨。

前方浅灰色的河面,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黑船,远望去如海上怪潮,来势汹汹。

下一刻,天空的箭矢如雨,密密麻麻而下。

然而,箭头齐齐撞上船头的铁甲,发出叮叮当当的疾响。

铁甲护舟,羽箭无法射入木船前端,无法以箭矢沉船。

见状,对面守船又攻,弓箭手并排而立,挽弓射出火箭。

火箭射过两轮,大部分被铁盾挡开,而后方的邓氏守船苦于距离甚远,一时不敢再放箭。

一声令下,船只收了帆,河面之上,船速骤然缓了下来。

顾淼一手执盾,一手掌弓,正欲放下铁盾,射出手下铁箭,却见河畔两侧的火把骤然亮了起来。

蒙蒙亮的天色下,火光犹为显眼。

她心跳如鼓,难道邓氏在此陆野之间,尚有埋伏?

她定睛再一细看,高举火把的众人身上分明穿着高氏的军服。

顾淼不免一惊,高恭的人竟来得如此之快?

前世高恭取下康安,是在两年后,此地已过道郡,当真早有埋伏?

她抬眼只见火光如星,白十火焰从河岸两侧齐齐飞向河中邓氏的守船。

陆行之人,速度极快,望之,火把渐成火林,黑压压的人群在河岸连绵,恍惚足有上千人。

守船只得再度扬帆,慌忙后撤。

先行舟船趁势追去,足足追赶了十数里。

道旁的陆行之众,渐渐被抛在了船身之后。

天光业已大亮,可乌云逐渐聚拢,空中忽然落下了大雨。火攻因而再无效用,邓氏守船趁势顺着河道,进入了一处关隘。

河北关,根根木刺倒竖,于河流分叉口,筑起了一座木堡。

此处顺流而下,再行三日,便是康安。

邓鹏就在康安。

霖雨不歇,顺着瓦当滴落,噼里啪啦地溅在石阶上。

身在湖阳的高恭听来人报道:“顾将军的船和人马都过了道郡,与邓氏的守船在河北关对峙了足有三日。”

高恭惊得眉毛倒竖:“邓鹏竟奈何不了他?”

来人顾不得除下雨笠,雨水顺着边沿,流了满地,他慌慌忙忙答道:“顾将军在廉州关河,除了铁船,竟还埋伏了五万余人。五万人险要破了河北关陆行一道。”

“什么?”

闻言,高恭再也坐不住了。

顾闯究竟什么时候,竟在廉州藏了五万人!

顾氏将来顺安不久,大部分驻军都在城外,哪里来的这五万人?

高恭皱紧了眉头,来回踱步,如果顾闯早有埋伏,那么他就是与高宴,以假乱真,做了这一场戏,目的不是杀了邓卓,而是要直取廉州?

高恭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

邓鹏虽有十万大军,可他定然不敢孤注一掷,贸然全部出兵。

河北关离康安不远不近,他定要留人固守大本营。

高恭原以为邓鹏利用河道,麾下士兵犹善泅水凫舟,必能御敌关河。

孰料,关河之上,他竟动不得顾闯,路上还有五万人。

水陆两面夹击,双方只能对峙,皆难近分毫。

高恭问:“那五千人呢?”

高宴出走廉州,刘蝉心神大乱,高恭因而拨了五千人南行,自湖阳南下,往廉州而行,走的是陆路。

“禀将军,五千余人今夜便可抵达廉州北面关隘。邓氏原本重兵于此关,料想,河北关对峙,援兵亦要南撤。”

高恭闻言,终于下定了决心:“令湖阳以南,尽数四万余众往南疾行,轻骑先行!”

*

康安城中,大雨连绵下了七天七夜,雨水混合河水冲上河岸,关河犹在城外,可城中潼河水已然漫上了草堤,城中往日的繁华与热闹早已不见,家家关门闭户,城中石道被雨水冲刷,目之所及,仿佛处处都是灰蒙蒙的雨丝。

不足半月,廉州之内,涌入了十万大军。

邓鹏万万没料到,顾闯与高恭的速度如此之快。

关河之上,陆野之间,腹背受敌。

邓鹏连日发了数封急函往潼南诸地求援。然而,至今没有回音,就连潼南孔聚也没有回音。

望着门外连绵的大雨,邓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厅中诸位谋臣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今岁,潼河桃汛早来了月余,水路北上逆流难进,陆路关隘,便是昼夜疾行,亦需半月,孔将军至今尚无回音,将军还需另谋对策。”

“另谋对策!”邓鹏死死捏着手中的竹简,按出了五道指印,他的颊肉抖动,压着怒气道,“有何对策,你们谋划数日,还有何对策!”

重兵驻守河北关,北面关隘驻防已破。

本欲报仇,卓儿死了,大仇未报……

邓鹏一想到这里,猛地将竹简掼到了地上,当中丝线断作数节,竹片顿时四分五裂地散落开来。

邓鹏一脸阴鸷地扭头便走。

离他最近的谋臣晓得他的心思,立刻跪地,抱住了他的右腿,连声哀劝道:“将军息怒,将军三思啊!高宴留在我们手中方可为人质,倘若如今杀了,再也无用了啊。高恭爱重刘夫人,高宴是刘夫人所出,高恭素来看重,将军三思啊!”

“滚下去!”

邓鹏抬脚,猛然一踹,将来人踹远了。

他大步流星地出了花厅,穿过垂花门,沿游廊往后院而行。随扈匆忙赶上,邓鹏头也不回地问:“谢先生,请来了么?”

随扈不敢摇头,只得说:“已令人前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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