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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应嘉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母亲的叮嘱。

甄老太太跟他说,既然林如海已经病成了这幅样子,想来林如海这巡盐御史也做不长了,还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再去招惹林如海。

不看僧面看佛面,林如海好歹也是皇上钦点的人,他若把林如海弄出了事,皇上也会不高兴。

甄应嘉那时还不以为然,此时却追悔莫及。

为什么他不多听听母亲的话呢?

如今出了大差错,他却无计可施了。

林如海这个受害者也不可能帮他说话。

甄应嘉对此心慌意乱。

他这个两江提调的官儿就算是被撸了也没什么。

可若牵连到了瑞王和贵妃,那就大大不妙了!

但林如海知道,皇帝根本不会把甄家怎么样。

他装病后就给皇帝上了请辞折子,说自己得了眼疾,难以承担盐道重任,恳请陛下允他致仕回乡。

但是乾元帝却把折子留中了,不肯放他走,还特意赐下了各种名贵药材。

然后就是甄应嘉公车履新,还恬不知耻地大捞特捞,甚至还捞到了他林如海头上。

甄应嘉私下里却说,这都是皇帝默许的。

是皇帝体恤他们家接驾把家底都接空了,这才许他收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也好贴补宫里的娘娘。

无耻至极!

或许甄家接驾时确实花了不少银子,但甄家也做了十余年的江宁织造。

甄应嘉嘴里的银子有没有全花到皇上身上暂且不提,只说他们家这些年来把持着织造局,就足矣弥补所有亏空了。

林如海的病更严重了,他给皇帝上书请求致仕,可是皇帝还是不允。

林如海确实是心凉了,他想过君父无情,却没想过君父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诚然,皇帝抬举甄应嘉,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怜妾爱子之心。

但先是两江提调甄应嘉,后是“预提盐引”改革案,皇帝简直就是在逼着他两头受气,吃夹生饭,还让他好好当差,林如海又如何不心凉呢?

贵妃的罗裙和瑞王的宠信,哪个不比他林如海值钱?

林如海可不像甄应嘉那般对自己的重要性充满信心。

岳父被义忠亲王牵连时,乾元帝并没有把他也一同治罪,反而在密折上写下“卿乃忠臣,朕不疑你”的批语……

那时候的林如海被皇帝感动的泣涕涟涟,现在想想,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收拢人心的手段而已。

不过,他虽然一直都在递折子请辞,但在公事上,却仍旧在兢兢业业地“勉力”支撑。

这样做的目的,纯粹是林如海本人做贼心虚,担心皇帝发现他在装神弄鬼。

在太医来给他看病的前一天晚上,他熬了一夜没睡,还在心里幻想着瑞王登基、甄应嘉做了国舅将他下狱、江南地区民不聊生等场景,越想越气之下,果然伤肝劳神。

再加上贾璋传授的按摩手法,他这“目赤”之疾就足以以假乱真了。

在林如海的精心表演下,他的病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乾元帝和那些鬼精的盐商们都信以为真了。

所以这个时候,一直病殃殃的林如海被甄应嘉气倒,貌似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

在林如海被甄应嘉“气瞎”后的第三天,乾元帝收到了河道御史萧清芬的密折。

“目赤”之疾,最忌伤肝。

甄应嘉在宴席上羞辱林如海,林如海被气得看不见东西了。

第二天才将将能够视物。

乾元帝敲了敲折子,难得产生了一点愧疚之心。

他既希望甄家势力扩大,好为瑞王造势;又不希望甄家势力扩充过大,把持整条盐道,这才把病重的让林如海放在盐道上煎熬。

如今竟把好端端的人逼成了这样……

看来甄应嘉这个两江提调和林如海的巡盐御史都不能做下去了。

乾元帝头疼地筛选能接替他们的人选,以及安置林如海的方案。

甄应嘉倒是好办,直接把人踢回去做织造就是了——这还是看在瑞王的面子上,要不然绝对不只是被撸掉两江提调和体仁院总裁这么简单。

而林如海不能离开江南。

他需要林如海做他的眼线。

这些年里,他也安插了萧清芬、赵南岳等人监视江南,但这些人都没有林如海得力……

林如海之前只是眼睛疼,还能勉力处理着盐道事务。

如今他的眼睛被彻底气坏了,会间歇性失明,身体又不好,又如何能够承担巡盐御史这样要紧的职位呢?

所以,南边还有什么位置可以安置林如海?

就在乾元帝沉吟此事时,戴权端着茶过来了:“陛下,瑞王爷来请罪了。”

乾元帝冷哼了一声:“他的消息倒快,通政司有参甄家的折子吗?”

戴权回道:“刑科给事中苏梦斋,都察院监察御史伍千星有本弹劾甄大人。”

乾元帝没有接着问这两人的事情,反正这都是他的那些好儿子们干的事情。

他只问道:“瑞王在干什么?”

戴权低眉顺眼地收拾乾元帝案头的折子:“殿下在脱冠待罪。”

“好一个脱冠待罪!他是真心实意地请罪,还是在威逼君父啊?”

戴权听到这话,当即跪了下来,半句也不敢回答。

乾元帝见戴权如此,突然间又笑了:“把这份折子给瑞王,告诉他,朕想让林如海升任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且让他仔细思量着。”

戴权连忙接过乾元帝递给他的折子,走出殿门时,只觉身后全是冷汗。

他看向跪着的瑞王,心里叹了口气后上去请安,然后神色严肃地对瑞王道:“有口谕。”

瑞王磕头道:“儿臣恭听父皇旨意。”

“陛下说,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文华出众,当为南京翰林院掌院之选。”

“另有折子赐给殿下,让殿下仔细思量着,钦哉。”

瑞王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戴权手上的奏折,急切地问道:“父皇他不想见我吗?”

戴权笑着道:“父子哪有隔夜仇?殿下把陛下交代的事做好,陛下一高兴,就会见殿下了。”

嘴里却没有半句准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戴权这个内相也是不好得罪的。

瑞王只得谢过戴权的安慰,又在他的劝告下,带着折子离开了乾清宫。

林如海原是从金陵知府平迁至扬州巡盐御史的,官阶只是五品。

但因为巡盐御史位卑权重,为了防止他不好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扯皮,又给他加封了从三品的兰台寺大夫。

可是,即便按照林如海身上品级最高的兰台寺大夫算,也比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低半品一级。

从扬州巡盐御史到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林如海的实际权力肯定会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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