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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 深海中的世界又重新归于黯淡。
当海水重新变得平静后, 情思这才柔柔地散开, 五人开始迅速上浮,露出海面换气。
他们原本就离主要战场很远, 当蜃龙变成赤白光球的一瞬间,玄武巨龟便带着他们潜入了海中, 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一次史无前例的惊天爆炸。
寂静。
漆黑。
海面和天空都太过寂静了,所有的生灵的声音都在同一时间消失,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世界似乎正在无声地流泪, 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色尘埃在空中飘荡着,似是哀戚泪眼下的戚覆面黑纱。
五个人坐在龟背上,茫然地看着这空荡荡的一切, 在漫长的寂静后,宋时绥颤抖的声音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响起:“都死了吗?”
曲笙寻的声音轻的像噩梦后的呓语,语气介于祈祷和哀求之间:“不……”
商枝和闻人听雪近乎呆滞的看向海面,像两尊一红一白的雕像,扶洮看了看曲笙寻,轻声说道:“一切都太突然了,生还的几率不是没有,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太渺茫了。”
他的目光带着轻轻的哀叹,望去远处。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碧海潮生岛显得分外渺小,昔日碧绿的世外桃源如今变成了焦黑的一小块,像一块被烤焦的饼干,让人觉得它即将变成一捧就碎的尘土,消失在海上的泡沫里。
羽流萤附魂在玄武幼龟身上,幼龟的身体承载着她疲惫的灵魂,向着那座焦黑的岛屿游去。
曾经洁白细腻的沙粒如今被一层灰黑色的尘埃覆盖,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骨骼在脚下碎裂。
翠绿茂盛的植被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残骸,成片的倒伏在灰暗的天幕下。天空被厚重的铅云遮蔽,只有一种病态的昏黄光线星星点点地洒在焦黑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闷气息,满是硝烟气味,风偶尔吹过,却带不来一丝生机,只有死寂的回响,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层永恒的暮色里。
看见这满目疮痍,人最先感受的情绪竟然不是悲痛,而是一片逐渐流淌开的空白。
机械地呼唤着那些名字,在焦黑的土壤上留下沉重的脚印,心里残存着侥幸,不断地祈祷,祈祷,再祈祷……
宋时绥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了,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世界在她眼中永远都多姿多彩,如今只有一片单调的灰败。
心中的那点侥幸犹如逐渐微弱的烛火,看着这几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扶洮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希望渺茫,但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大家各自去海上找找,就算找不到人,找到些残骸也是好的,好歹也能立个冢,让他们入土为安,逢年过年也有后世人祭拜。”
商枝眼神寂然,缓了一会才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都去找找,找到什么算什么吧。”
她转过身,脚步踉跄了一下,稳了稳身形,才飞向一望无际的海。
众人踏海而行,在死寂的海面上寻找渺茫的生机。
世界寂静得只剩下往来的风声,闻人听雪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海面上飞了多久。
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到一些露出海面的礁石,被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
波涛掀起,一个浪头后,一块几乎被海水淹没的礁石露出了头,露出一张苍老的灰暗的脸。
闻人听雪看到了,她目力极好,但在这一刻,却开始怀疑起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她落在被海水没过一大半的礁石上,手指颤抖着,伸手去触碰老人布满灰褐色斑点的脸。
他身上披着的黑袍已经湿了,一头白发被海水打湿,湿淋淋地贴在那张苍老的脸庞上,师徒分别的日子明明没有多久,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衰老的让人看不出来了。
闻人听雪慢慢走近,在礁石上跪下:“师尊,师尊……”
老人慢慢睁开眼睛,他的皮肤松弛了很多,松弛的眼皮垂下了,挡住了那双新月形状的眼睛。
闻人听雪看得心如刀绞,师徒二人相见,师清恒叹了口气,手撑着礁石,勉力撑着身子坐起来,闻人听雪扶住他的手臂,跪坐他身边。
海浪漫过来,又很快走远了,整块礁石完全露出来,闻人听雪这才看清,师清恒的下半身已经完全不见了,腰部以下只剩一片炭黑的断面。
闻人听雪呆呆看着,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化作一声几乎泣血的呼喊。
“师尊!”
师清恒笑了笑,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干枯的手,伸手摸着她的头,“我家阿雪还这么年轻,头发却全都白了,此生不能护你周全,是为师之过。”
闻人听雪泪如雨下。
师清恒说道:“生不可不惜,不可苟惜,你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服用肉灵芝,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的阿雪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可我,却不是一个好师尊。”
海浪拍打着礁石,闻人听雪摇头,“不,师尊是世上最好的师尊,徒儿带你回家,我们回烟都吧,我们回家。”
“回不去啦,”师清恒轻叹着,“阿雪,这一趟,为师早知道是凶多吉少,可我不能不来,妻子被囚于深宫,我却垂垂老矣,若不来,便负了她。”
年轻时,剑客剑挑九洲四海,却在满园的石榴花下,被那双含嗔带怨的绯色眸子夺了魂。
逃亡途中,在一老猎户家借宿,妻子早逝,猎户隐居山林,家徒四壁,装着妻子嫁衣的箱子却是描金的。
石榴做胭脂,朱砂点眉间。
他穿上猎户成亲时的衣衫,她穿着猎户妻子的嫁衣,不胜欢喜地嫁给了他。
他用剑做喜秤,握剑的手第一次发颤,剑穗垂下来,他挑起她的红盖头,她抬起羞红的脸。
“那一天,她折了一只石榴花,说等石榴熟时酿新酒,可是月山顷来了,自此之后,夫妻一别三十八年,我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那清俊的剑客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头子。
美丽的少女依旧是艳冠天下的金月皇后。
种种的不合时宜……
他笑了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将为数不多的内力悉数传给了闻人听雪。
闻人听雪悲恸不已:“师尊……”
“我这一生,也就如此了,阿雪,若你登临九品,代为师去一趟金月皇宫,把她救出来吧。”
师清恒看着闻人听雪,眼神里满是欣慰,“我虽是九品天人,观其一生,却无甚建树,还好,我羽朝,给烟都,留下了一个你。”
他像往常给闻人听雪上早课时那样说道:“登临九品后,不可耽于一己私欲,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师清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