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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去三百户封邑。
裹儿上前拉着李显的胳膊,说:“要我说也该让重俊吃个教训了。这个奴婢不愿离去,当和重俊说明白,放免为良,再重新雇进府,不也一样?
重俊若是知道这事,是他枉顾朝廷政令;不知道这事,是他御下无方。故而,我才说他要吃个教训。”
李显叹了一声,伸手点了裹儿的额头,声音充满了担忧,“你将来要怎么办啊?”
裹儿说:“阿耶长命百岁,我便长乐无忧。”李显听得笑起来,他病才好,心神清爽,前几日悄悄放纵了自己,今日见状,少不得更要保养身体。
父女正说笑着,忽然有宫人进来说:“太医传话来,魏相公病重,只怕日子不多了。”
李显和裹儿都吃了一惊,说:“前儿不是说大好了,怎么又加重了。”
说完,李显想了想,道:“他为大唐操劳一辈子,对我有恩,朕该去看他。”裹儿也道:“确实如此。”
李显便让人摆驾前往魏元忠府,又派人叮嘱说:“不可惊动魏公。”
裹儿沉吟半响,留在府衙当值,没有跟去。却说李显到了魏元忠府邸,只见陋室蓬荜,心中一酸,进了屋。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魏元忠病重,恍惚听见外面人声嘈杂,转脸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袍的中年进来,眯眼细看原来是陛下。
他强撑着要起身行礼,李显忙上前扶住他,见魏元忠白发苍苍,眼睛浑浊,眼圈泛红,黯然神伤道:“前日太医说魏公大好了,怎么又加重了。”
魏元忠说:“臣重病在身,恕不能行礼。生死有命,陛下勿要伤心。”
李显坐在榻上,握住魏元忠的手,安慰他说:“何必说这些不详之言,朕把太医令带来了,用什么药尽管到宫中取用,你不用担心。天缓和了,过两日你这病就好了。”
魏元忠摇头说:“陛下,臣知道自己没几日可活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想与陛下说几句体己话。”
李显点头,挥手让侍从们退出去,只听魏元忠说:“臣……臣能侍奉陛下,实乃三生有幸。原工部侍郎张说,有相才,因母丁忧,愿陛下勿忘这人。”
“朕知道了。”李显见他病中不忘国家,心中酸涩。
魏元忠说着,忽然眼里落了泪,道:“陛下百年之后,朝政该如何?臣实在放心不下大唐、太子和公主。”
李显被触动心事,嘴上劝慰说:“朕来之前正与公主说放奴为良一事,她对我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中不负黎民百姓,无怨无悔。魏公,不必担忧将来。”
魏元忠哽咽说:“苍天不公啊……苍天对大唐何等厚待,又何其吝啬……”
李显默然无语,魏元忠拿干枯的双手反握住李显的手,恳求道:“若陛下遇到高祖当年犹豫踌躇之局,望早做决定。太子……和公主都是好孩子……”
魏元忠任职东宫,知太子仁孝友悌,可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公主不好,这些年裹儿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惜了呀……
当年隐太子与太宗相争,高祖碍于礼法,迟迟未下定决心;将来太子和公主相争,陛下碍于男女之别,只怕也下不了决心。
君臣一坐一卧,沉默良久,直到魏元忠精力不济,似欲昏睡。李显起身,说:“魏公好生修养,我等魏公康复回到朝堂。”
魏元忠道:“陛下……慢走,臣不能相送。”
李显将魏元忠的手掖在被中,出了门,只见初夏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轻柔的夏风微微地吹着,院中的海棠花纷纷落下,沾了李显的衣上。
李显回到宫中,念及魏元忠公正清廉,赐下绢帛。然而,生死有命,又过了半个月,魏元忠病逝。李显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魏元忠资格老,朝野素有威望。他去世后,朝中权力出现了明显的空缺。
李显听从魏元忠的遗愿,与重润和裹儿商议后,下诏起复张说为兵部侍郎,加封宿将张仁愿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由御史大夫改封兵部尚书,安西大都护郭元振加封御史大夫。
因朝中将领青黄不接,故仍使张仁愿镇守边关。朝廷继续派武举子以及有志官吏到朔方、安西、幽州等边地历练。
诏令已下,唯有张说因礼教不行,誓要为母亲守孝三年,拒绝了朝廷的征召。
这让裹儿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来她最恶这种死后博孝名的行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二来礼教是裹儿一言一行最大的敌人。
可是这人确实有才干啊。
裹儿还是忍下这口怨气,托阿兄出面,请张说的好友太常博士贺知章写信劝说,望他念魏公弥留举荐之情以及江山黎庶,出山任职。
重润听了,立刻命人去请太常博士贺知章来,裹儿有自知之明,便避开了。重润将兄妹商议之事,如此这般说与贺知章。
贺知章忙应了,又说:“张道济是个孝子,朝廷征召不起,只怕我去信也无济于事。”
重润说:“那你以好友的身份,亲自去劝说呢。”
贺知章摇头说:“不好说。”
裹儿听了,立刻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说:“魏晋年间,士人往往三征不起,九辟不至,邀得盛名,图谋更高的官位。
张道济是个孝子,必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朝廷唯才是举,他素有才干,又得魏公推荐,故而下诏起复,望他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心。”
贺知章见说,连忙道:“是,殿下。”
重润笑道:“你将公主的话转给他,以好友的身份劝说,若是不来就算了。”
说罢,重润便和裹儿一笑,裹儿会意,重润也不喜邀清名的行为,若是散钱为百姓做实事也就罢了,但偏偏是博取孝名。
众所周知,李唐皇室对“孝”有自己的理解,比如太宗杀兄逼父,高宗立父亲才人为后,李显被迫政变逼宫……咳咳,但是重润裹儿这双兄妹对父亲的孝心是实实在在的。
张说这次起复的官职名为兵部侍郎,实为兵部尚书,名义上的兵部尚书张仁愿镇守边关不在神都。起复之后,他的升迁路线和宋璟差不多,干上几年,因功擢升宰相。
但若张说再不来,重润和裹儿便不会再重用他。
贺知章见如此情形,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为好友担忧,连忙道:“臣遵命。”
重润挥手让贺知章下去,裹儿突然叫住他,问:“我听说你的草书纵若神飞,酣畅淋漓,可是真的?”
贺知章回:“臣略通一二,世人多有谬赞。”
裹儿笑起来:“我素喜书法,你能为我写一副吗?不拘什么,少不了你的润笔费。”
贺知章道:“岂敢岂敢?只是这书法一道,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裹儿:“我自然知道这个,不拘什么时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