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5
’
我再问:‘朝廷如今调拨下赈济粮,你可愿意把牛捐出来运粮?’
老丈立刻拒绝了,我就纳闷了,一万石粮可比一头牛贵重多了,便问他原因。他说:‘我真有一头牛啊。’
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殿内有觉得可笑的。重润笑道:“不要贫嘴,这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了。你是刑部尚书,你来说怎么办?”
裹儿道:“人命贵重,人死不能复生。这条奴婢告主的律法不符合实际,应该删去。与这条相关的,还有卑幼控告长上。
我认为应当将实告和诬告分开来看。若是诬告,那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是为不孝。若是实告,卑幼虽没有愚孝长上,却忠于国家,大义不亏,略加惩戒即可。”
重润想了想,道:“确实是这个理。虽然有容隐之说,但是卑幼打断长上行恶,不至于犯下大罪,法不容情,也算是一种孝顺。
且朕是君父,口含天宪,天下的子民皆是我的孩子,若因忠于律法,忠于我而死,是何道理?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宋璟等人道:“理应如此。”
重润道:“李仆射、宋相公,还有韦相公,你们就按这个意思,修订律法,这事以李仆射为主导,务要以人为贵。”
三人道:“是。”
裹儿想了想,道:“新法不能判旧案。墨香按律当处绞刑,可其兄姐无罪惨死,母亲又去了,她是个孝悌之人,若处死了她,只怕人心不服。
我想向陛下求一道特赦令,赦免她死罪,收做官奴,在掖庭劳役。还望陛下成全。”
重润叹道:“是个可怜的人儿,就这样吧。”
众人散了朝会。韦嗣立追上裹儿,道:“公主这样,只怕会引起朝野非议。”
裹儿笑起来,边走边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是为了我好。我的启蒙老师是先郇国公,也就是我的舅舅。算起来,咱们是读一样的书,学同样的道理长大的。
你在地方任职,我听说你爱民如子,想来对奴婢乱象也有不忍,只不过是牵扯过多,左右掣肘罢了。”
韦嗣立听到这里,心中稍解,道:“公主明察秋毫。”
裹儿继续说:“在其位,谋其政。我如今是宰执,怕这个怕那个,只怕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韦嗣立听了,心中汗颜,道:“公主大义。”
正说着,忽然有宫人过来叫裹儿回去,说是皇帝找他。裹儿便辞了韦嗣立,往皇宫去了。
由于墨香告主案影响太大,裹儿命人将案件简述,张贴在天津桥南昭示众人,给这事暂且划上一个句号。
过了几日,好事者将此事编了话本,刊印出去,神都百姓看得是津津有味,又大快人心
墨香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新年,是一个年老的女官过来领她的。
女官抱着一身绵衣裳,面容严厉,说:“你的判决下来了,奴婢告主当绞,托陛下和公主隆恩,赦免你的死罪,罚你入掖庭劳作。”
墨香呆呆愣愣的,问:“那卢家主母和郎君呢?”
女官回道:“卢家主母判了徒刑两年,郎君革职,判了徒刑一年。行刑的奴婢也各有处罚。”
“不要愣了,把衣服穿上,跟我回掖庭。”女官将衣裳递给墨香,背过身去,耳边听到一股压抑的啜泣声。
半响,墨香从牢房中走出来,跟着女官到了外面,只见太阳已经落山,巍峨的宫殿给暮色添了一抹艳丽。
她心里明白,即便朝廷赦免自己,回到卢家也早晚是个死,去掖庭反而是一条生路。
敲登闻鼓时,她已经生死置之度外,但现在她想活下去,带着家人的那份活下去。
长长的巷道中,偶有宫人匆匆而过。
女官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你先去学规矩,然后再到掖庭做工。你也不要瞧不起掖庭,如今上官侍郎和湘灵舍人都是从掖庭出来的,改贱为良,乃至做官,都有可能。
你进宫后,有时间就多去读书,只要有一技之长,明习吏事,擅长术数,哪怕能画个画,写
个字,绣个花,就能过下去……”
墨香咬着唇,垂头掩饰眼中的泪水,身上的冬衣一直暖到她的心里。
天渐渐黑了,风也越来越大,但吹在她脸上却并不凛冽,就好像母亲粗粝的手在抚摸着她的脸,与她告别。
第169章 新律 因为只有我能做,没有人能够取代……
墨香告主案尘埃落定,但是由此引发的各种问题还没有结束,一是关于李郎中和张九龄的处置,二是修订新律。
李郎中执法粗疏,不适合在刑部工作,被调去礼部,而张九龄则外放为广州都督府的司马。
临走之前,裹儿把他叫到值房谈话,“从神都调到地方,你心里有委屈吧。”
“属下不敢。”张九龄道。
裹儿让座,笑说:“坐下,你就要走了,咱们就当朋友之间说说话。”
张九龄坐下来,裹儿问:“你知道广州都督是什么人吗?”
张九龄回:“张说张都督。”
裹儿道:“我听闻他对你极为赏识,你这次去就是在他的麾下做事。你是文学出身,但与大部分不通庶务的人不同,精明能干,又有将相之才。”
张九龄忙说:“公主谬赞了,属下如何当得起。”
裹儿说:“不历州县,不拟台阁,武将出将入相,这是朝廷的定制。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张都督是能臣干将,未来不会拘于广州一隅,你好生跟着他学习。”
张九龄道:“是,多谢公主提点。”
裹儿笑了,“你和韩休都是人才,宋相公给我要了几次人,说两人都放在刑部可惜了,他们吏部也缺像你们这样刚直的人。如今,我就如他的愿,把你外放。但不是吏部,宋公身体硬朗着呢。多接触些事务,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张九龄说:“承蒙公主和宋公厚爱,属下愧不敢当。”
裹儿道:“你心里有个数。对了,我有两件要紧的事情要吩咐你,之后会给你下诏令。第一件是关于修新律法,其中涉及到海外行商部分,广州乃中外交汇之地,你多收集些信息,若有想法写出来传到刑部。
修新律法,要慎之又慎,多方听取意见,公卿大臣、名家宿儒、男女老少、华夏夷狄、贩夫走卒、部曲奴婢……只要是踏入大唐土地上的人,都要听听他们的声音和想法。
你需要负责收集的信息主要有两种,其一是关于中外贸易的商法,其二是海外诸国来人他们的律法是什么。”
张九龄听了,说:“现在羁縻地区都是因俗而治,这胡商也多用本族法。”
裹儿道:“这些我也知道。”
她一面说,一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