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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朴也从容——五条悟是从不以外物为苦的。
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十分专注于“我”的性格,因为少有能撼动这内在核心的东西,外显出来,就有些“唯我独尊”了。
他是可以毫不犹豫贯彻自己的意志的人。决定了就尽力去做,不必管路途艰险和结果成败。
泷见冬青学不会这样的心态。
她做一件事,必定有所求。
救人就不希望出现伤亡,喜欢就想得到回应,如果实现所愿之事的途中牵连无辜,大概还要瞻前顾后试图找出两全的办法。
五条悟或许明白她的毛病,总提醒“尽人事就问心无愧”……可她还做不到。
指腹下的弓弦震颤着,让她的气息也不稳。她吸气,提弓站起,撂下一句“我去试射校准一下”,快步走出了武器库。
院落一角钉着靶子,她拈起训练箭,开弓,校准,开弓,校准,一边调整弓弦,一边小声咕哝。
“养孩子……把谁当小孩啊……”
明明现在是她养他——
“咄”的一声,无锋的箭矢没入箭靶。
与此同时,“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散去不知不觉汇聚的咒力,她没精打采地走到门边,一抬头,特殊的深粉短发跃入眼帘。
“早啊,泷见!”来人笑容爽朗,“之前约好过来拜访的。”
……是有这回事。
墙边初遇后,虎杖悠仁跑去探望伊地知洁高,正撞上还没离开的五条悟,引发一番语无伦次悲喜交加的会面。泷见冬青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赶到现场,迎面就被他握住手感动万分地纳入了亲友范畴。
当时五条悟在一旁介绍:“悠仁是我之前的学生。”
泷见冬青笑不出来。
她板着脸否决虎杖悠仁直接叫名字的举动,磨磨蹭蹭地存好他和伊地知洁高的手机号码,留下了事务所的地址和进入方式。
昨天果不其然收到预约上门做客的信件。
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她让开路。
虎杖悠仁还带了伴手礼,特产甜点包装精致,她接过,握着弓的手指指武器库方向。
“五条在那。”
没有急着去见老师,年轻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她手里的长弓。
“在练习吗?”
“不是。”没有多解释,她带着人到客厅坐下,松开武器,问:“虎杖……”
微微一顿,选了个敬称。
“虎杖前辈,喝茶还是?”
被询问的虎杖悠仁不在意地纠正到:“不用加‘前辈’。水就好。”
喝着水,依然能单方面维持聊天的他把话题引到了院子里的摩托车上。泷见冬青不知不觉开始回应,历数她和五条悟改装车辆的过程,聊着聊着,两人一起凑到了车前。
试驾的虎杖悠仁“噢”、“喔”地惊叹着,在差点撞上院墙前凭借强大的反应神经停住了摩托。
泷见冬青赶过去,无语地攥着车把手,对先是“哈哈哈真的很厉害”、接着亲亲热热地开始夸“泷见你技术很好啊”的他没了脾气。
真该给虎杖悠仁颁个“最佳语言艺术”的奖项,在一众性格稀奇古怪总归不好相处的咒术师里,他的情商简直鹤立鸡群。
她放弃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算了。”她摆摆手,“你去见五条吧。”
面对年轻人始终平和包容的目光,她也微笑起来。
“能重逢是好事。我为五条高兴。”
第11章 爱的诅咒①
事务所的两间卧室是连在一起的,或者说,是类似套间的格局。
五条悟的卧室靠里,想出门如果不翻窗就必须经过泷见冬青的卧室——也许因为作祟的不安,依托废墟建立事务所时她强烈要求如此。
那年五条悟正以为她青春期到了,对大多不太合理的要求都采取“行、行、可以”的纵容对策,一直这么住着,居然不知不觉到了今天。
错乱空间里很难看到星月,因此卧室的夜灯是常亮的。
泷见冬青翻过第十九次身,烦躁地爬了起来,抓乱披散的栗色长发。
夜灯朦胧的光缀在她皱起的眉头和嘴角,也在虚掩的房门后斜拖出一线微明。逸出卧室的光仿佛牵引着无法宁静的心,她不由得屏息,犹豫片刻,还是下了床。
在门后站定,她悄悄探出眼去瞧外间的卧室。
五条悟没有开夜灯的习惯,房里一片黑暗,但被称为“神弓”的她一向视力不错,依然在昏沉之中捕捉到了人影的轮廓。
没有呼吸起伏,沉睡的人比这夜晚更安静。
她忍不住拉开门,走到他床边。
为了不妨碍通行,外间的床贴墙放着。事务所没有暖气,冬末的时候都换成了厚实的被子,虽然没什么意义,可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盖好了。
在最后一点距离退缩的指尖,已经能感受到不同于活人的冰冷。泷见冬青收回手,攥紧,默然凝视着五条悟。
没有意义的厚被子,就像原本不必要的睡眠。
尸体不需要休息。他只是因为完全依靠她的咒力活动,为了不给她增加负担,习惯性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咒力消耗,才会在她休息的时候跟着休息。
凭借术式“还魂”建立起的联系,眼下几乎感觉不到咒力输送——
死去的人会做梦吗?
如果会的话,有梦到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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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觉得、椿,有点奇怪……”
委托人,全名“来生爱”的女性,一边艰难地诉说着,一边绞紧了交握的手指。
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一枚朴素的银戒正闪闪发光。
民居改造而来的茶饮店是半敞开式,幸好3月的京都已经入春,气候适宜,才让靠外的位置不至于寒风瑟瑟。
泷见冬青咬着奶茶吸管,听她继续措辞。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可是,很奇怪,自从我病好之后就很奇怪……椿是个很乐天的人,尤其是面对我的时候,总喜欢笑,但最近变得很阴沉……还有、还有工作的事,我因为急病旷工了几天,被老板开除了,不过椿还在工作,然而……”
叙述在此中断,来生爱忽然有些恐惧地咬住嘴唇。
泷见冬青没有催促。
深呼吸几次,对方勉强冷静下来,补充到。
“我觉得不对,趁着出门采购的时候去了椿的店铺询问。可是,他的同事告诉我……告诉我……椿、已经失踪很久了……”
“我明白了。”
泷见冬青一口气喝完奶茶,起身。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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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爱在前方领路,说着“请往这边”,转进一条小巷子。
战后的京都比起东京是另一种风貌。或完好或废弃的低矮和风建筑错落,像走进了颓圮的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