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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四下无人的狭小甲板,重新套上西服,系好领带,打火机和烟盒藏在内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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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甲板,岑依洄咕咚灌下大半杯柠檬气泡水。她心脏砰砰乱跳,跑得口干舌燥,喝完水方才缓平喘息。

游轮即将返回码头,主持人通知宾客,稍后下船时,在二楼楼梯口凭手环兑换纪念礼品。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船,岑依洄混在人群末尾,消化刚才的见闻。抬头,却不期然撞见迎面走来西装笔挺的梁泽,她尽力装得表情自然,叫了声“梁泽哥哥”。

梁泽:“你怎么一身汗?”

“我可能太热了。”岑依洄手背擦了下脑门,“不对,我没有出汗啊。”

梁泽微微扬起下巴:“天色太黑,我看错了。”

“梁泽哥哥,该下船了。”岑依洄扯了下嘴角,“刚才妈妈让我去找你,但、但没找到,你去干什么了?”

不擅长说谎的人,偶尔说谎会结巴。

岸边的浪头比江面大,游轮靠近岸边,船身些微晃动,岑依洄心虚的时候精神不集中,身体随着颠簸的船体摇晃一瞬,像是已经喝到微醺。

她本来想抓住栏杆维持平衡,纤细的手腕先一步被梁泽稳稳抓住扶好。

岑依洄猛然抬起头,先看到梁泽抿直的唇线,然后是挺立的鼻梁,再向上,见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去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岑依洄瞪大眼睛。

梁泽松开她的手腕,“以后不要偷看偷听别人说话。”

岑依洄攥着裙摆,梁泽乍然严肃的态度叫她紧张不已:“好的,我明白了。”

筵席散场,众人短暂相聚后各奔西东,接送宾客的车辆在码头停车场恭迎等候。梁泽和岑依洄返程仍然坐同一辆车,街灯光影在岑依洄脸上忽明忽暗。

这是2007年平凡又特别的一天。

黄浦江的游轮上,成功举办了一场登上晚报头条的上市庆典。而大洋彼岸,地球另一端,一场即将席卷全球的次贷危机,正在华尔街悄然酝酿。

彼时尽兴而归的宾客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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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的第二天,梁世达陪着梁兴华外出,餐厅只有周惠宣母女在用餐。

周惠宣告诉女儿,她昨晚已经说服梁世达,私下与张主任约见面。正晴集团以公司名义为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出一笔赞助费,条件是把节目演出的机会直接给到岑依洄,并增加镜头时长。

赞助不是小数目,但周惠宣一晚上就让梁世达点了头。

岑依洄条件反射表现出抗拒:“可是赵澜老师十二月份准备了选拔赛的,说要靠选拔争取名额。”

“只要张主任点头,赵澜那边只是走个过场。”周惠宣不以为意,“梁叔叔通疏通关系要花不少钱和精力,你别又把事情搞砸。”

岑依洄放下筷子,她脑子里有一根特别轴的神经,再次问母亲:“妈妈,我昨天真的不是有意躲避表演,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依洄,你怎么回事,非得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周惠宣莫名其妙,“我信,行了吧。昨天的事暂且不计较,总之你要保证下次别出状况。”

想到孙逸晖轻视的语气,岑依洄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对梁世达帮忙走后门的行为尤为抗拒。

“妈妈,我不想上电视。”

周惠宣脸色一沉。

第8章 往事 梁泽体贴地挪开目光。

说完那句话,岑依洄有点害怕。

记忆中忤逆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她已经忘记,真正触了周惠宣逆鳞的后果。

周惠宣踏上前一步,眼里翻涌寒光,声音因即将爆发的怒火而略显尖锐:“岑依洄,机会送到你手边竟然还不要,你在任性什么?”

岑依洄抿了抿唇,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别人都是抢破头上电视。”周惠宣冷着脸色,“我告诉你,没有人砸钱包装,光靠跳舞,你一辈子出不了名。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培养你,别让我的付出打水漂。”

周惠宣一惯会讲漂亮话,但面对自己女儿,总是用最为赤裸直接的言语,将所有美好戳破。

从前的岑依洄无动于衷,进入青春期后,她变得敏感,一旦被锋利的言辞伤害,会无意识地竖起一道防护墙。

岑依洄口无遮拦地反驳:“不出名又怎样呢?大不了去做其他工作。我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养我只是为了让我跳舞成名吗?”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声响骤然消失。

周惠宣的目光冷静而深邃:“依洄,别忘了,你当初给我做了保证,我才答应带你去香港的。如果你改变主意,现在也可以选择回你爸爸身边,法律上,你的抚养权本来就归他。”

岑依洄一窒,心脏被一股无形力量挤压,扑通,扑通,耳畔萦绕愈发局促的呼吸声,她想起了那段尘封往事。

当年,岑依洄父母在她读幼儿园时离了婚,夫妻俩同时放弃抚养权,最后法官将岑依洄判给常住申城、工作相对稳定的父亲岑寅跃。

七岁以前的岑依洄一直生活在申城。岑寅跃平日工作繁忙,隔三差五不着家,托付老家来的奶奶接送她上下学。

日子本来平静无澜,突然有一天,岑寅跃将一位陌生阿姨领回家里。那个阿姨,怀里还抱着一个眉眼与岑寅跃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

岑依洄从没见奶奶笑得如此开怀,老人家当着她的面,给尚在襁褓的小男孩,塞了一个又鼓又大的红包。

只是住进家里的新阿姨像个火药桶,稍有丁点不合意便大发脾。奶奶不知着了什么道,对她千依百顺,嘴里总是念叨“孙子”。

有时火药桶爆炸会牵连到岑依洄,每当岑依洄打算回嘴反击,就会被奶奶立刻拉走。奶奶背地里经常劝导岑依洄,说阿姨为岑家生了男孩,你要让着她,忍一忍她的脾气。

岑依洄的房间被霸占,零花钱被克扣,忍下所有后,那个阿姨宣布,已经说服了岑寅跃,要停掉她的舞蹈培训班。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才七岁的岑依洄,不知如何钻了火车站空子,凭借她模糊的乘车经验,完成了独自从申城到深圳的壮举。

整整十七个小时,没有列车员和乘客发现这位小朋友的异常。

抵达深圳,岑依洄背着小书包混在人群中出站,搭公交到罗湖口岸。印象中,只要过一道关卡,就能去隔壁的香港找到妈妈。

然而岑依洄没带身份证件,她胆大包天的行径,终止于罗湖口岸。

口岸官员得知小女孩一个人从申城过来,吓得立刻向上级汇报情况。

周惠宣接了警察电话赶到现场,岑依洄一手拿牛奶,一手拿糖果,被好几位警员围坐着,两腿坐着轻轻晃荡。周惠宣在人群外,喊了一声女儿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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