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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营造五堡,实则为了敛财。所拨三十万军费,营造开财用甚少,强迁戍卒,激起?兵变。然?而这些?,顾青川收到的军报中未提一字。
他此时的语气平淡,镇守武太监陈明,兵部职方司郎中王思道悄悄抬起?了头。
这两人一个受皇帝委派,几年前就在大同?府监军,早就与张文绣通过气,自己谈不上干净。一个不久前从京中派来,来之前,徐阁老就上书为张文绣求抚恤,唯恐回去?惹上麻烦。他们相望一眼,又默默把头低了回去?。
这位总兵大人来了近三个月,治军从严,雷厉风行。起?先让人很是忌惮,不过时日久了,便知他对?待同?僚又是一回事。
无论什?么争端闹到了他面前,都是轻拿轻放,各一板子。这位总兵大人端着一碗水,不管清也好?混也罢,他只?在意别洒出来,是个活菩萨。想来是因?年纪还轻,是个怕惹事的。
陈明最愿意在这样的上峰底下做事,到了这会儿只?管低着头不作声,自能蒙混过去?。徐万有见他低了头,便跟着低了头。
立在旁边的还有一参将吴骆成,四?五十岁年纪,面容生得粗犷,一把须髯数日未曾打理,已结成一团。
见另二人都没动静,他举臂把手一挥,声如洪钟似地说道:
“顾大人不知,这是张巡抚下令修的,说是城镇之重反在极边,让军士们披着纸裘上山给他伐材木,烧灰瓦——”
“吴骆成!”
一道尖细的声音即刻止住他。
陈明疾步走到帐边,撩起?帘子朝外看上一眼,擦着冷汗走回来,怒道:“咱们在帐中议事,你上这里喊魂来了?”
入夜四?下寂静,外面驻扎的还有大同?城原本的府兵,只?要耳朵里头没塞棉花,都能听见他在说些?什?么都。军心本就未定?,今夜又埋下芥蒂,等总兵回了南京,这帮人作乱起?来又要拿谁的脑袋作祭?
“哟,你听得见?”吴骆成啧啧惊叹,又斜乜打量他一眼,讽刺道:“我以为公公的舌头捋不直,耳朵也跟着不好?使了,听不到总兵问话。”
陈明脸色气得发赤,手指着他,“你——你这个莽汉,要不是无人可用,怎么轮的到你这个莽汉当参军。”
“军令如此,陈公公倘若看不过眼,去?乱葬岗把上一位的脑袋挖出来陪着你便是,我自当给他让位!”
这两人本就势同?水火,陈明仗着顾青川不管事,撇了许多?苦活出去?,吴骆成吃了暗亏争不过他,只?能往嘴上出气。
两人的怨越结越深,眼见要当着总兵的面吵起?来了,徐万有暗道不妙,觑了上首一眼,总兵大人虽未出声,脸色已是微沉。
他捂着胸口连声咳嗽起?来,陈明见势收了声,去?拍他的背,“徐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可别是沙子吃多?积了肺痹?”
“无事无事。”徐万有笑了笑,暗骂阉狗就是吐不出象牙,弯肘把他挤到身?后,对?顾青川打了个拱手。
“总兵大人所问之事,下官想起?来了。确如吴参将所言,堡垒确是张大人拨军所修。”
顾青川颔首,“嗯。”
这样一声与以往稍有不同?,陈明不由心虚咽了咽喉咙,吴骆成瞥他一眼,眼神满是鄙夷。
徐万有接着又道:“不过下官曾看过他的呈文,镇城之重反在极边,作五堡以为藩蔽,屏胡虏于关外,他也是一心为了防务。”
“原是如此?”顾青川沉吟片刻,挑了挑眉,“颇有几分?道理,张巡抚原也是个干实事的,能想出这法子,实在是用心良苦。”
陈明见峰回路转,暗暗吁了口气,张文绣是死了,如若要把他做的事情再翻一遍,自己这个活着的少不得要脱一层皮。
连忙附和道:“是啊,您有所不知,张巡抚他为人憨厚老实,爱民如子,常常为了他们,连自己的饭也顾不上吃。”
“陈公公对?张大人了解得倒是深,不过某还有一事不明。”顾青川起?了身?,踱步到他面前。
“既是这样一个人物?,张大人治下的将士为何会变成贼党?”
他这些?日都是亲自上阵迎敌,身?上铁甲未换,甲胄上附着斑斑血迹,或褐或浅。走近时,一股寒意凛然?逼近。
陈明隐隐闻见一股干涸的血锈味,莫名想起?那日在府衙大门外所见之景。张文绣的脑袋被挂在红漆铜铸的门匾下,眼珠子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个黑黢黢的血窟窿,被日头晒得发红。
他不由得倒退两步,后背浸出涔涔冷汗,“这……咱家也不太清楚……”
“我倒是有所耳闻,说张巡抚与一守将起?了冲突,当着军中的面把人砍了。”
顾青川沉声道:“某以为,张巡抚也不是全然?无辜,管着这么些?人,怎可如此莽撞胡来。你说呢?”
陈明自是知道此事,连连点?头,“是,是。”
“张文绣有错,叛乱的贼首也有错。一命抵一命,张巡抚死了,起?事的郭焱,柳中一干人也该赔命,以告慰他在天之灵。陈公公以为如何?”
陈明定?下心神思索一番,点?头道:“顾总兵说的有理。”
顾青川又看向徐万有,“徐大人以为如何?”
徐万有也跟着点?头,“如此安排最为妥当。”
“早就该向陛下禀报此事,因?胡虏一事耽搁到了现在。明日就要整兵回城,再也不好?耽搁下去?。”
顾青川从案下拿出两份空白的奏本,交与他们。“刚刚商量完了,既然?二位都没有异议,奏本就由你们来写,首乱当诛,余宜散遣。”
陈明提起?笔,听到最后四?个字时猛然?一顿。
首乱确是当诛,可跟着起?事的那些?乱军要散遣?纵使招安了一帮乱军,这帮该死的贼寇,谁知哪日会不会又起?事端?
正待说上两句,便有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在脸上,顾青川先开口问:“陈公公怎么还不写?”
他唇角掠过一抹淡笑,“这两个月,顾某这双手提刀换枪,陈公公日日坐在帐内,莫非忘了提笔?”
乍听是句玩笑话,却没留转圜的余地。
陈明张了张嘴,却只?是尴尬笑了声,“怎会?顾总兵说笑了。”
这两个月,城中战火连天,顾青川来后,一应事务都落到了他手里,陈明常找了借口留在帐中,从没听这位总兵说过一个“不”字,即便有人告状,也没人来寻自己。
原当这些?好?处是平白受的,到现在却成了自己亲口咽下去?的软刀子。陈明简直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他咬着牙,写了奏报上去?。
徐万有见他动笔没有犹豫,便也飞快将自己手里的也给写了,总归是一道商议出来,这位是陛下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