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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百姓探头探脑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下里都是吵吵闹闹的声响。

一个老道越过了嘈杂的人群。

他鹤发童颜,松形鹤骨,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青布道袍,两袖宽大,银发仅用木钗束起一个髻,半散半梳在肩头。

走动间,道袍飞扬,围在香戏楼周围的百姓们都不由往两边让开了一条道。

“真人,香戏楼就在这儿了。”送他过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感激涕零道,“多谢真人救了我娘,不知真人如何称呼。”

“贫道无为子。”

他说着,抬步踏进了香戏楼,萦绕在鼻间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厅堂的戏客已经跑了七七八八了,余下胆子大的都跑到了二楼探头探脑。

无为子抬眸往二楼看去,若有所思。

第75章

无为子这趟进京是因上清观的小友所请, 再加上他家不成器的徒儿入世修行非要去京城这个人心复杂、权力和利益交织的漩涡,他不放心索性过来瞧瞧。

只是,在昨日踏进京畿后, 他夜观天象,天际竟亮起了两颗帝星。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其中一颗与从前一样, 有天命相伴, 格外耀眼,而另一颗是刚刚形成的,仅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但是,无为之却发现和它相伴而生的,是自己的小徒儿?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徒弟?

那一刻, 无为子甚至怀疑,会不会自己快要羽化了,所以,老眼昏花, 连天象也看不准。

再起一卦, 卦象依然显示,自己真多了一个小徒儿。

徒儿还能从天上掉下来?

他活了八十有二,从未见过如此稀奇的事。

无为子索性跟着卦象过来看看, 这天道白送给他的便宜徒儿到底资质心性如何。

他沿着楼梯走到二楼,先是看了看地上的血,这血格外鲜红, 病因在六腑, 吐血之人病势极危。除了楼梯口的一大滩鲜血外,零星的血迹滴滴嗒嗒地一直延伸进了走廊。

凑热闹的来来往往,踩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无为子顺着血脚印看了过去, 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女映入了眼帘,也是这一眼,他确认了这是自己捡来的便宜徒儿。

她的声音从容不迫,哪怕面对这样凶险的危症,也没有一点丁手足无措。

“别碰到喉咙上的针。”

“是。”

秦沉答应了一声,小心地把宋首辅扛进了他们的包厢,顾知灼没有回首,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宋首辅的身上。

黄泉卦是极凶之卦,容不得她分心。

顾知灼疾步跟进包厢,叮嘱着一句“不要关门”,又示意秦沉先把他放在地上。

谢璟也要跟进去,让人抬手拦住了。

“璟堂弟。”

这个称呼让谢璟头皮发麻,他慢慢抬起头,注意在包厢的竟然不止顾知灼,还有谢应忱。

谢应忱唇角含着似有若无的笑,疏淡的眉目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璟脱口而出,心想:他不会是跟踪自己来的吧?卑鄙。肯定是生怕自己先他一步笼络住卫国公和首辅。这个念头在他的心底疯狂的浮起,快要喷涌而出时候,谢应忱平和地说了两个字:“看戏。”

谢璟一脸不相信。

哼,虚伪!

他看向包厢,八仙桌上有两个茶碗,没有酒,还有用琉璃杯盛着的果子露,果子露喝了有一半了,杯沿留着些许口脂的印痕。

筷子只有两双,放着点心的盘子有四五个,全都有用过的痕迹,八仙桌旁的圆凳也只有两个,一左一右离得很近。

这无一不证明了,包厢里面确实就他和顾知灼两个人。

他们真是一块儿来看戏的?

他盯着蹲在宋首辅身边搭着脉搏的顾知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哼,亏他当初还以为她会守寡呢,赐婚也就一个多月的工夫,这两人如今倒是同出同进了。

“怎么了?!”

沉重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紧跟着的是卫国公焦急的声音,“宋、宋老哥呢。”

卫国公是和龚海一起来的。

谢璟指了指包厢里面,他克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在心里告诉自己,首辅生死未卜,自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卫国公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血……”

“全是吐出来的。”谢璟沉重地说道。

卫国公吓得手脚发麻,看向里头的宋首辅,他的的衣襟已经被血浸透,红得让人心头直哆嗦。

卫国公行武出身,别说是血了,连死人他也见得多了,但是,宋首辅这血吐得实在不对劲。他们刚刚和首辅喝过酒,首辅就吐血吐成了这样,别说别人了,连他自己看着,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给首辅下过毒。

“宋老哥!”

得赶紧的叫大夫,不对,是叫太医!

要不然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别进去。”

谢应忱提醒了一句。

卫国公身体跟着一僵,顾不上见礼连忙道:“大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首辅他……可叫了大夫?”

卫国公说着就要往里头冲,谢应忱斜睨了他一眼,重复道:“别进去。”

他眸色清冷,一贯温和的眉眼添上了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力,盛气迫人。

公子忱回京后,留在卫国公印象中的是“温和无害”,而现在,仅仅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让他静若寒蝉。

卫国公缩回了脚,拱手道:“是……”尾音有些发颤。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谢应忱会管这样的闲事。

首辅是同他和三皇子在一块儿喝酒的,若是不治而亡,他们责任不轻,他甚至还会被怀疑为了党争而故意害死首辅,皇帝近日还病着无心朝事,谢应忱完全可以落井下石,借着这股势头除非异己,在朝上占据主导。

为什么他插手了?

若是宋首辅活了,倒也罢了。

若是死了,怕是连他都推卸不了责任。

谢应忱,这个先帝用帝王心术教导出来的太孙,岂会是一个一心为人的大圣人?

“你让人散开些。”

谢应忱吩咐完,就回首去看顾知灼,她完全没在意外的动静,不关门只是因为宋首辅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再关上门窗,死得更快。

顾知灼的全副心神都在宋首辅的身上,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金色罗盘。

天池的磁针疯狂地转动后,蓦地静止了下来,她盯着罗盘喃喃出言道:“困龙得水,主南。”

“秦沉,替我把他搬到窗边。”

秦沉不懂,但并不妨碍他照办。

秦沉轻轻松松地把宋首辅架起,挪到了南边的圈椅上,一点也没有碰到他喉咙上的银针。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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