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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娘子的声线远比说话时更为纯净,一开口有如一股清风涌入耳中,琵琶声声中,把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小二轻手轻脚进来上了菜。
《鸳鸯袖》讲的是一个女子在山河破碎时,换上戎装,拿起了父兄战死后留下的长枪。
归娘子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婉约,字字含情,牵动心弦。
曲声结束在女子把和青梅竹马定情的鸳鸯佩放在了城墙上,扬枪指向敌军。
“唱的好。”顾知灼抚掌赞道,“归娘子,你是雍州人吗?”
归娘子意外抬眸,双眸似水汪汪的深潭:“姑娘是怎知道的?”
归娘子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语,听不出口音,但是……
“《鸳鸯袖》是雍州那边一位女将军的故事,她整整守了十天,最后与城共亡。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写下了 《鸳鸯袖》。”
“这个故事在雍州以外的地方并不盛行,京城里头还是更爱唱些才子佳人,盛世昌隆什么的。”
归娘子眼波如水,风情万种:“姑娘说得是。”
“再唱一首,就《挽青丝》好不好?”顾知灼问妹妹们。
“好。”
归娘子拨起了琵琶,朱唇轻启,悠扬的歌声荡漾了开来。顾知骄靠窗而坐,悠然自在。
一辆马车停在了酒楼底下,马咴咴的叫着,顾知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过去,拿着筷子的手陡然一紧。
是龚海。
在龚提督府见过的那一次后,龚海的样貌伴随着那个满身是伤的女孩,有如噩梦般刻在顾知骄的心里。她回首又往后靠了靠,不让自己出现在窗前。
龚海下了马车后,从马车里头又走下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生得极美的青年,雌雄莫辨,他身上是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广袖道袍,腰束丝绦,乌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身形削瘦而又纤弱。
“龚……龚兄。”
谢璟从天熹楼中迎了出来。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约在午时,现在都快未时了。
本来以龚海的年纪,微服的谢璟差点脱口而出叫一声龚伯父,幸好在说出口前,大脑自己转了过来。礼部已经在准备大婚,皇帝让这个月内就把昭阳公主嫁过去,也就是说,龚海是他的姐夫了,再叫伯父很是不妥。
龚海点头:“三公子。”算是回了礼。
谢璟又看向跟在龚海身边的美人,这人谢璟前两天去公主府时也见过,当时大皇姐正吃着他喂来的葡萄,好像是叫瑟瑟,
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青衣了。
唔,莫非他们以后是打算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谢璟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耳根子都想红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问道:“龚兄,那张图纸,你觉得如何。”
“图纸上的神臂弩是三公子您所绘?”
“是。”
谢璟丰神俊美,含笑道:“不知龚兄觉得,它值不值三十万两白银。”
“若真如图中所言,自然值。”
“行不行,龚兄让工匠做一把出来就知。”谢璟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绢纸,“这张上头的数据更详细。”
“那我得瞧瞧。”
两人说着话,上了二楼。
见龚海果然露出了一些兴致,谢璟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图纸是珂儿给他的。
他对不起珂儿,没能遵守和她的承诺,但是,珂儿依然惦念着他。连这神臂□□都没有用来立功,而是拿给他交好龚海。镇国公府已经因着顾知灼投向了谢应忱,谢璟若要与之抗衡,能用的只有统领禁军事的龚海。
龚海是他未来的姐夫,这是最好不过的扭带。
细细想来,也许父皇给大皇姐的赐婚,也是为了自己。
而且,若是龚海愿意拨军资买下这张图纸,他也有钱还给顾大姑娘了。
“龚兄,是这边……”
见龚海上楼后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谢璟赶忙叫住他。
但话音还未落,龚海已经自行推开了一间雅座的门,坐在门边的归娘子被惊了一跳,开门带起的一阵风吹过了她的面纱,赫然露出了面纱底下那近乎占据半边脸颊的烧伤。
龚海回首看了一眼,先是惊艳于她那双美的惊人的桃花眼,又有些厌恶地从她面颊的烧伤收回目光。
可惜了。
他不喜欢这种瑕疵美人。
“顾……姑娘。”
龚海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了。”
说话音,他在顾家的几个姑娘中认出了顾知骄,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怯懦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丫头,厚重的留海下,有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如今没有了畏畏缩缩反而不讨喜。美人就要柔弱,屈从人的心意。
没人理他,也不妨碍他主动道:“听闻千机营粮草紧缺?”
语调里带着一种兴味。
谢璟尴尬地站在他后头,想让他赶紧走。
顾知灼摩挲着手中的琉璃杯,指腹划过冰冷的琉璃,反问道:“龚大人这是何意?”
龚海并不理谢璟,他自顾自地走进雅座:“大姑娘回去与世子好生说说,这粮饷呢,不是不给,只不过稍稍晚一些,毕竟前几日刚送过一批,千机营人少,应该不至于会断了口粮。”
“大人说的是那些是那些霉变的垃圾?”
“怎么会霉变呢。”龚海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半点不由心地说道,“一定是个误会,许是营中储存的不够好,渗了雨水。”
他双手按在八仙桌上,惊艳地盯着顾知灼除下薄纱后,更显英气的面庞,身体微微前倾斜,笑道:“不过,若是千机营真得撑不下去了,倒也不是不能匀出些来。只要顾大姑娘你开口求,本提督怎么也得你弄一些去……”
顾知灼一扬手,果子露朝他当头泼了过去。
龚海离得太近,躲闪不及,红色的果子露顺着发丝往下流。果子露中的冰块砸到额角上,冰冷的让他打了个激灵。
龚海的眼中掠过一抹阴挚,他直起身,抬袖拂去面上的酒液,轻轻一笑:“看来千机营是不缺粮了。”
“龚大人,”顾知灼的声音比他更轻,说出来的话又比他更狠:“有没有人教过您,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要不然,等到日后快要死的时候,就没人救您了。”
“好,好啊。”龚海仿佛半点都没有生气,轻轻击掌:“本提督就等着大姑娘你来求我了。”
顾知灼低垂眼帘,龚海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确保千机营必定会去抢粮草,他嘴里说得每一句话,都意在攻心。
“滚。”
琉璃杯从顾知灼的手中掷出。
龚海略一偏头,琉璃杯从他耳际擦过,啪得一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颊。
龚海冷下脸,抬手拂了一把,果子露和鲜血混杂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