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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

不懂宫廷规矩的赵沉茜点点头:“原来如此。还请姑娘提点,一会我在贵人面前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丫鬟不耐烦地举灯,催促赵沉茜快走,“贵人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

赵沉茜跟着丫鬟走入一间水榭,赵沉茜刚站定,丫鬟就提着灯跑了。水榭里走出来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他明明是汉人长相,却做胡服打扮,说不出的怪异。此刻,他吊梢着眼,居高临下扫过赵沉茜:“你就是为薛氏治病的女子?”

赵沉茜垂下眸子,半边脸藏在灯影里,低声应道:“是我。”

男人阴阳怪气道:“民间来的村姑就是没有礼数。罢了,谁让你运气好,被贵人看上了呢。先进来吧,若你有造化,明日再为你安排礼仪嬷嬷。”

赵沉茜眸光微动,这个太监好像没认出她。赵沉茜不着声色瞥了眼太监,虚心求教:“大人看起来对宫廷很熟悉?”

胡服太监骄傲地昂起头,自矜道:“杂家可是内侍寄禄官,正八品御前内侍,汴京里没有杂家不知道的事。和你一介民女说什么,快进来吧,别让贵人等久了。”

赵沉茜彻底放下心,看年岁此人不像是新入宫的太监,赵沉茜原本担心他是燕宫旧人,认出她的身份,没想到他竟然没见过前摄政公主。刘豫和北梁都是从什么犄角旮旯提拔出的人,御前太监都如此,里面的人能认出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赵沉茜心情大善,看着太监笑了笑,温顺称是。胡服太监望见那个民女漆黑幽静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后心发凉。

太监抖了抖身体,觉得可笑。区区一个民女,恐怕这辈子连高于五品的官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威慑他呢?应该是湖上冷,需要添衣服了。

太监带着赵沉茜进门,赵沉茜低眉顺目,按照太监的指点行礼。赵沉茜看似半垂着眼帘,但在宫廷生活多年,她早就锻炼出不抬眼看人的本领。正上方坐着一个老男人,看起来已年过五旬,但眼带邪光,皮肉松垮,打量年轻女子的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这应当就是大齐皇帝,汴京的新主人——刘豫了。

刘豫下手陪坐着薛裕,四周散落着太监、宫女和明显是异族长相的胡人侍卫,并没有丫鬟口中的娘娘。侍卫敢大剌剌在皇帝面前佩刀,站姿也随心所欲,毫无正形,看来刘豫这个皇帝在侍卫面前毫无威信可言啊。

赵沉茜不动声色打量殿中人,众人也在打量她。薛裕看到刘豫的表情就知道他赌对了,不枉他大费周折,特意为此女设计了出场。别说,刚才她踩着摇曳灯火,从水上踏波而来的时候,确实美得令人屏息,似仙似妖也似鬼魅,当真有几分仙姑的样子。

然而,挖空心思为刘豫送女人的是他,等真的成功了,薛裕心里又生出些许后悔。将这样一个女子送到后宫,不知对薛婵是好是坏。说到底还是怪薛姜不争气,要不是她突然病倒,今夜的惊艳出场本来该是她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刘豫明显对此女上了心,他不能败了刘豫的兴致。不妨趁现在刘豫还未得手,和刘豫多要些好处。

薛裕拿定主意,开口道:“陛下,这就是下官请来为小女治病的高人。可惜小女福薄,昏迷不醒,贵妃一下车就去看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唉,不知以后可如何是好。”

刘豫听到贵妃的妹妹病倒了,免不得多问几句:“薛二娘为何病倒?看郎中了吗?”

“臣当然没少请人来看,可惜所有郎中都束手无策。”薛裕抬起袖子,虚虚擦了擦眼睛,说,“臣膝下无子,唯有这两个女儿,爱若珍宝。贵妃进汴京侍驾,臣本想着将小女儿留在身边,以后养老也有寄托,没想到她染上怪病,竟成了活死人。臣和老妻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种时候,薛裕丝毫不提赵沉茜找来的碧心丹了。薛姜只是昏迷,但在薛裕口中,竟像是死了一般。或许在他看来,一个不能为父亲交换利益的女儿,和死了无异。

赵沉茜眸中划过讽刺,她和薛家姐妹真是有缘,不一样的身份,却有同样的父亲。薛裕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送女进宫,导致膝下空虚,日后没儿子送终。最快捷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将薛裕调入京师,让他们一家人团聚了。

刘豫能当上皇帝,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眼色,见风使舵。他当然听懂了薛裕的暗示,但京城的官位何其稀缺,北梁人把控着大权,刘豫能调动的官位有限,每一个都是给他的亲信准备的,薛裕无才无德,一介商贾,让他在老家当刺史已是抬举,他竟然还想入京?

刘豫心里冷嗤,但这个女子是薛裕引荐来的,现在还不能和薛家翻脸,要不然鸡飞蛋打,他损失可就大了。刘豫像没听懂,打哈哈笑道:“薛大人放心,贵妃在宫里时常为薛二娘抄经祈福,薛二娘一定能转危为安。这次出征有随行太医,等海州那边局势稳定下来,朕叫太医过来,为二小姐诊治。”

薛裕暗暗呸了一声,堂堂皇帝,竟如此小家子气,连调一个太医都得等海州打完了,北梁人同意他才敢开口。薛家有的是钱,有等他的功夫,什么神医请不来?

薛裕是商人,只看重利益,不在乎颜面,他见刘豫装傻充愣,便挑明说道:“谢陛下开恩,但下官已请过许多郎中,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倒是一个术士说,山阳城河流遍布,阴气重,易滋生极阴之妖。小女一病不起,多半是被阴气克的,汴京有龙气护城,对小女养病定有奇效。这不只是臣子的心愿,也是贵妃娘娘的。当年陛下赠镜之恩,臣一直铭记心头,一年后陛下问镜在何处,臣立刻就找了回来,如今那面镜子还在呢。薛家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陛下交待的事,臣哪件怠慢过?”

薛裕说完,赵沉茜都不用看,就知道刘豫的脸色一定很差。原来赠镜的经过是这样,多年前刘豫在山阳城当刺史时,薛裕还是商户,刘豫垂涎薛大小姐的美貌,却碍于名声不敢强取豪夺,只好赠了一面古镜,声称给薛婵当添妆。薛家很看重刺史的赠礼,薛婵将其作为嫁妆,带到了杨家。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没人知道刘豫起过什么样的龌龊心思。可是命运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一年后刘豫阴差阳错当上了皇帝,他送信回薛家,询问镜在何处,薛裕心领神会,让“杨少夫人”乘船淹死,转头就将没了丈夫的薛婵送入刘豫后宫。

这样看来,杨湛的病生得也十分蹊跷。只有他死了,刘豫才能拔去肉中刺,心无芥蒂占有薛婵。赵沉茜想到那夜撞到的男鬼,他徘徊在新婚故居,形销骨立,念念不忘,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是为自己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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